陈芝不解曾氏到底何意,有些措手不及,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答,杵在那儿像根木头似的。李子又推她一把,“就是说你要提防小人给六姑娘小鞋子穿,使绊子,落套儿,你怕就不要去豫章,不怕就跟着。”
陈芝忙道:“我不怕的,我不会让人害六姑娘。”
李子突然坏笑:“你还要给六姑娘试食哦,如果有毒就先毒死你了。”
被这一恫吓,陈芝没退却反而挺直了身板,“阿娘有教我怎么辩毒,别的不懂,吃的大概跑不了。”
几人被她这认真的劲儿逗得一笑。
齐青玉却是累了,躺在榻上让曾氏给她揉按双手,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李子,六姑娘怎么这般嗜睡,会不会是药出了什么问题?”曾氏忧心忡忡地问。
李子连忙努力回想自己爹说过的话,未几拍了下手掌说:“我爹说这张方子喝下去就是爱睡觉的,不打紧。”
曾氏信任他们,这才放了心。
日跌时分。
曾氏出面,请大伙儿一起到荷花湖去用膳,以庆祝这次建邺之行,终于要圆满。
才五月初,早有小荷露出了尖尖的花骨花,纤细的腰枝婷婷玉立,好似那豆蔻姑娘,含羞带涩。
今日这里的席位是爆满了,但有齐家预留了一张大席。
齐青玉睡饱了,梳洗后精神尚算不错,来到这碧水绿湖间,更是神清气爽。
记得上一世从来没有采过莲,甚至连荡一只小舟穿梭于荷莲间戏耍的时间都没有。
然而她知道,大楚的千金小姐,都有荡过莲舟采过莲子,甚至还以“荷莲”为主题做过诗会。
可是明日事关紧要,她不敢放纵,眼里透出的渴望却被曾氏看到了。
曾氏柔了声说:“六丫头,待回了豫章。挑一个仲夏夜的傍晚,让你姐妹一起去荷花湖里玩。”
“好……”
“你们就是豫章齐家?”
齐青玉才启唇说了个好字,就有一道极不友善的声音直刺了进来,生生打断了她的兴致。
不仅如此。才摆上几味小食的桌面上,还砸下了一摞银票。
引人侧目。
“拿了银票立刻离开建邺。”
那人说,声音冷冰冰的充满傲气。
齐青玉瞥了银票一眼,问:“多少来着?”
“二万两。”那人声音有些鄙夷,现成的。谁不贪财!
齐青玉露出苦恼的表情,让陈芝拿她的黑檀木算盘来,接过搁在桌上噼噼啪啪拔了起来。
肉嘟嘟却十分修长的小手指,比赤兔马急驰的蹄子还要快速,像会飞似的,根本不过脑子。
旁的人以为这是小孩子玩呢。
未料那人却看通了门道,慢慢沉下脸。
当算盘上的数额定格在一百万两时,那人的脸倏地变得很难看。
“若有这么多,足以赔偿我们的损失了,我们自然马上离开。”齐青玉眼皮都懒得抬。不似说笑,神情更有些顽劣。
在座的、旁观的,就是不懂拔算盘,但也晓得看算盘上的数,就是一眼看不出来,掰掰手指也就懂了。
一百万两?
皇帝能造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了。
够不打仗时三军将士二十万人马一年的用度了。
这是狮子开大口,勒索呢。
很多人议论着,面面相觎。
齐青玉这才知道自己这桌四周围着很多人,这些人的神情各不相同,可眼神都是干净而善意。
经过泗平轩那晚的推波助澜后。齐青玉也是小小哄动了一把,成为街坊街里的谈资,只是她自己不晓得。
齐青玉心想,早知这么多人关注着。她就不拔这算盘了,显摆什么。虽然她确是制簪这行的神童,但做人还是低调些好。
红红的小嘴慢慢得意地扬起。
因为那人不说话。
不说话代表这个数目在他的心中其实是有的,但不至于那么多,也不是二万两那么少。
到底是多少才适合?这娉婷居的少东家沉吟不决。
齐青玉瞥了他一眼,目光刚好落在他初长的喉结上。再往上一移——居然是故人孙文钟。
上一世的人事又猛然浮上脑海,无论偶遇还是故意,该碰在一起的都见上了一些。齐青玉本来有些踌躇,现在瞬间就淡定了。来就来吧,上一世贤士故旧也好,牛鬼蛇神也罢,她已经不怕面对了。即使一切朝着既定命运的轨迹发展又如何?
她也不是无根的浮萍,轻易随风浪高起伏摆动!说好要长成参天大树,盘着一方水土,扎着一方天地,轻易不能倒。
齐青玉并不想捉弄孙文钟,更不可能为了银子而离开建邺。
齐青玉便想了一条计策,让孙文钟自个儿自难而退。“母亲……”她贴在曾氏耳边耳语了几句。
曾氏点点头,紧拢的纤眉豁然开朗,“敢问这位公子贵姓?”
“本少爷姓孙。”这孙文钟一点也不客气,曾氏欠身请他坐,他礼也不还,就在明叔让出的位置坐下。
端的是目中无人,威风耍得比官家少爷还厉害!
李子顿时就变了脸,从腰侧抽了条马鞭出来,明叔一记利眼削向她,才罢了手。
因明叔已离座,作为仆人身份的李子等人只好跟着一起站了起来,分男女左右立在主家身后。
“孙少爷,我是六姑娘的母亲。”曾氏笑着说,要是一般懂规矩的人,就要欠身叫声太太了。曾氏打扮虽然不出彩,但也是缎绸妆身,一看便知身份。大家同是商户,晚辈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