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亮坐到天黑,一坐就是一天的耿天终于缓缓动了,就在顾伟以为耿天起身的时候,耿天却碰的一下仰着躺在了地上。
吓了一跳的顾伟刚想动,却发现耿天是自己躺在了地上,潮湿的地面,刺骨的水系子让顾伟皱起了眉头。
说什么也忍不下去的顾伟抬起了脚步,“天儿、天儿,你在哪?天儿,跟爹说句话....。”
一声高过一声的喊声有着清晰可见的焦急,蹭的一下缩回脚的顾伟随即躲开,而同样听到声音的耿天则呼的一下坐起。
忽远忽近还在晃悠的电筒让耿天绷紧的心一下子松缓下来,随即眼角微红的耿天跳起,“爹,俺在水边哪。”
边喊边奔着灯光走去的耿天脚下的步伐有着不自知的急切,找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找到耿天的耿二生眼泪差点没下来。
孩子窝憋耿二生不是不知道,就连这段时间因为制作那个啥纱大把大把的掉头发二生也知道,二生只是怨自己笨,咋就帮不上哪,一晚上一晚上的翻来覆去把个顾老三愁的恨不得抓住耿天使劲晃悠。
两双冰冷的大手一下子握在一起,第一时间把耿天冰冷的手指塞到腋下的耿二生粗糙的大手落在了耿天头顶,“娃啊,咱不气啊,不气,咱天娃最聪明,别说那是啥纱,就是啥绸子对俺儿子来说也是小菜一碟,爹在哪,你说,咋干爹就去,娃,可不行生闷气,要是心里难受就跟爹说,跟小七说,生闷气伤人,要是气个好歹的可....。”
耳边一如既往的絮叨,指尖是顺着掌心恨不得一下子跑到心底的温暖,闭了闭眼的耿天挡住瞬间腾升的温热。
淡淡的水雾中,只是贪婪的看着耿二生,直到、直到突然住口的耿二生察觉,轰的一下,干干的笑了一下的耿二生有些不自在的挪动了下脚步,“娃,是不是烦了,爹不说不说...。”
懦懦的话音还没落下,软软的把头搭在耿二生肩膀的耿天悄悄的歪头擦了把不小心滑落的眼泪,“爹,对不起,让担心了。”无声的收紧手臂,不赞同的拍了下耿天的后脊,“瞎咧咧。”
扯动嘴角,忍下鼻头的酸涩,趴在耿二生肩膀的耿天咽回喉间的梗塞,“爹,俺是不是特笨?”
满是委屈的询问中,呼的一下瞪大双眼的耿二生一把搂住自己老儿子,“谁说的?谁说的?俺儿子那是一等一的聪明,你忘了,小学的时候你回回双百,满屯子数数,谁家孩子有你聪明,再说了,要是不聪明,那老卡师傅咋不找别人当弟子,单单找你一个人,说明啥,说明咱天娃聪明有灵气儿。”
一声高过一声的反驳举证下,就差撸胳膊挽袖跟人理论的耿二生没有看到眼底已经满是笑意的耿天又羞又愧的面孔。
一声声的夸赞,把个后面护着耿二生的顾老三听的牙根都痒痒,早就知道在耿二生眼中,那天娃就是了不得人物的顾老三哭笑不得的后退了几步,把空间彻底留给爷俩的顾老三一双贼眼四处撒么。
听着老爹不要钱的夸奖,眼圈涨红鼻头发酸的耿天抬手搂住了耿二生的脖子,好像小时候耿二生抱着那样把头埋在了耿二生的肩膀,“爹,俺咋的都做不好,水一样,颜料一样,就连制作的手法也一样,可俺就做不好,师傅临走的时候告诉俺,让俺一定要把第一块独自完成的香云纱给他捎回老寨,师傅还说要是能把香云纱的制作和织锦融合在一起他会乐的醒过来。”
嘟嘟囔囔的把心里的焦躁不安好像倒豆子似的叙说了一遍的耿天在耿二生无声的陪伴下倾述,时不时拢着外衣给耿天挡风的耿二生了解自己的孩子,耿天说好听点叫做认真,说白了就是执着,也就是老百姓常说的“咬着屎橛子给麻花也不换的主。”
要说这个性格好不好,好也不好,这样的人认真而且执着,无论是对人还是对事,但这样的人有一点,那就是因为过于执着会特别的辛苦。
而这恰好也是耿二生担忧的,顺风顺水的走到现在,耿二生就怕耿天遇到难事,制作香云纱的第一天开始,耿二生就隐约的察觉到,这孩子钻牛角尖了。
果然,五十天没黑没白,甚至作息颠倒的什么都看不见让耿二生知道自己最担心的还是发生了,孩子的吵闹,老人的絮叨,一切的一切都没有叫醒完全沉浸的耿天。
直到、直到失败,是的,失败,耿天摔门离开的那一刻,耿二生就知道,自家娃子失败了。
心疼又担忧的耿二生从耿天离开一次次的站在门口看着等着,从天大亮等到月上树梢,从午饭等到晚饭,一整天的时间里,坐立不安的耿二生终于惹烦了耿朝福。
一脚加上一声怒吼,耿二生冲出了家门,模糊的沿着感觉找到山林,找到溪边的耿二生这一刻总算松口气。
耿二生不怕耿天失败,就怕耿天想不开,让耿二生没有想到的是自家娃竟然会出声,出声诉说着委屈,好像小时候在外面受了委屈一样。
一股股往外冒的喜悦欣喜让耿二生不自觉收紧了手臂,抱着自家已经赶上自己高的大儿子微微晃悠了一下。
“没事,有爹哪,爹帮你。”
这一刻,啥挤兑不挤兑的,耿二生是啥也想不起来了,豪情壮志的准备大干一场的耿二生挺着胸脯拉着耿天就走。
连顾老三都忘记的耿二生没有看到抱着肩膀沉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