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且不提耿家几人因为长久等待终于接回已逝亲人的喜悦,辗转反侧推敲了半宿的耿顺天还没亮就起床,找出新买的羽绒服换上,又穿上入冬新买的棉翻毛鞋,收拾利索开着三轮车离开了双鸭屯。
耿顺仔细算过,属于双鸭屯的山地现在一共是1326亩,这个村里完全可以做主,耿顺虽然不知道老耿家能拿出多少钱,但耿顺知道耿朝福敢上门,那么至少能拿出一半,耿顺现在要做的就是去信用社看看300亩山地能贷出多少钱。
而且,按照耿朝福的意思,转年四月,地一解冻,立马修路,这又是一笔费用,别看耿顺当了五年的村书记,可还真没跑过贷款,耿顺也不知道这三百亩山地能弄出多少。
三轮车突突的向着,而耿顺的脑子也一个劲转悠,五年的村书记,要说耿顺不想双鸭屯过上好日子那是扯淡,这些年,年年去乡里开会,年年垫底,耿顺脸上无光不说,这心里也是烧得慌,可双鸭屯的地理位置在这摆着,三面环山,就一条路通倒外面。
可这路,耿顺自己想起都脑瓜仁疼,年年找乡里要求修路,年年被推,官腔一套套的,克服克服,其实耿顺知道,还不是因为双鸭屯没啥出产,距离乡里远不说还偏,从双鸭屯屯子修路出来都赶上修一条公路费钱,再加上他们县本身也是全省有名的三大贫困县之一,用钱的地方多更是没人理会小小的双鸭屯。
这也造成了,年轻人留不住,老人动不了的尴尬局面,不说别的地方,就单单指双鸭屯,别看双鸭屯七十几户,近三百号人,可真正留在村里的还真没多少,除了老的不能动就是小的还在爬,年轻的壮劳力,不管老的少的,能走的都走了。
就连他家秀英也早早的离家外出打工,用孩子的话就是留在村里能干啥?种地还是学烤烟?孩子说这话时虽然带着一丝不忿可眼圈却是红的,耿顺理解孩子,好不容易大学毕业了却分配不了,一个大学生留在村里除了种地愣是找不到出路,耿顺不是没想过在县里给孩子找找门路,可他就是农民,哪怕是村书记也是农民,大钱花不起,小钱人家看不上。这也是昨个耿朝福走后,耿顺一晚上没睡着的根本原因。
突突突的三轮车迎着腊月的寒风行走了一个半小时,耿顺终于赶到了乡里,冻僵的手指和双腿让停下车的耿顺僵硬的下车,来回搓了搓手又揉了揉发麻的膝盖双腿,活动了半天总算缓过劲的耿顺看了看手表,时针已经指向八点,整理一下衣襟,耿顺走进了刚刚开门的农村信用社。
这一待就是一上午,中午时分,饿的前胸贴后背的耿顺皱着眉头走出信用社,回头看看敞开的大门,明明带着一丝暖意的信用社在耿顺的心里却留下一丝凉意。
二十万,三百亩山地在信用社仅仅能贷出二十万,而这个数字还要村里做担保,耿顺算过,村里的山地全部承包给老耿家,七十年要一百多万,算上修路的前,没有二百五十万根本挡不住,现在信用社仅给贷款二十万,足足差了二百多万的差缺,耿顺心都凉了。
站在信用社门口,看着热闹的街道,想起刚刚信贷员所说的话,“双鸭屯啊,那个地方能有啥出产,二十万就不少了,再说了,你们那地方穷的......,万一还不上咋整?”
一声声刺耳的话语一声声带着一丝隐藏极深的歧视让耿顺的心底有种灼烧感,低垂眼帘的耿顺站在信用社门口感觉两条腿像灌了铅似的重的走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被行人不小心碰了一下才回神的耿顺眨了眨眼,再次抬起头看了一眼信用社咬了咬牙大步走向停靠在路边的三轮车。
又是一个半小时,脸皮都冻僵的耿顺回到了双鸭屯,没有回家直奔耿朝福家的耿顺把车停在了大门口,又冷又饿的耿顺勉强挪动双腿下车的瞬间坐在的地上。
“顺?”
刚刚挨倒地皮,一只大手扶住了冻僵的耿顺,耳边熟悉的喊声让耿顺勉强抬起头,看到目光温和还带着一丝担忧的耿二生,扯动脸皮动了下嘴角的耿顺想笑却没笑出来,“顺,这是咋了?”
“二....叔,俺...这是...饿的。”
哆哆嗦嗦说出一段话的耿顺随即被焦急的耿二生半抱半托的拉进院子,“天娃天娃。”
边托着比自己高比自己壮的耿顺边高声喊耿天的耿二生使劲抱住完全僵直的耿顺,身后的温暖让身冷心冷的耿顺忍不住心底一暖,这就是他双鸭屯的人,虽然穷虽然苦可有人味。
而这时听到喊声的耿天和耿朝福一前一后跑出了屋,看到耿二生费劲托着的耿顺,耿朝福脸色顿时变了,“这是咋了?顺啊,出啥事了?”
边急声询问边快步走向的耿顺的耿朝福可是知道今个耿顺出去找门路了,没想到等了一天等到的却是浑身冻僵又带着苦涩的耿顺。
先别管心里啥感觉,这一刻,耿朝福有的只是心疼,在耿天和耿二生的托扶下,总算把人高马大的耿顺弄进屋,也没敢把人放在炕上,放在凳子上,耿二生转身拽过棉被裹住了耿顺。
倒水的,搓手的,赶紧煮饺子的,爷三忙活半天,总算等到吃了一盘饺子的耿顺缓过劲,三人才放下提着的心。
而最后一碗饺子汤下肚的耿顺脸上的青紫也总算褪下,放下手中的大碗,在耿朝福急切又担心的目光下扯动嘴角苦笑了一下的耿顺有些低沉的把信用社的回答转述了一边。
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