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一张停职令被塞到韩琅手里,阿宝在旁边急得嚷嚷:“老大!他们都把文书送去吏部了,您再不做点什么,这乌纱帽就丢定了啊--”
韩琅现在根本顾不上这个,逮住阿宝就问:“贺一九呢?”
阿宝哭丧着脸:“不知道啊,县令大人神神秘秘的,也没宣判就把人弄走了。”
姚心莲忙上前拿走了他手里的文书,匆匆扫了一眼就道:“你别担心,这事儿交给我,我回去找我爹帮忙。你现在赶紧去追人!”
韩琅“嗯”了一声,急得声调都变了,胡乱道了声谢就往外跑。街上一个人都没有,黑洞洞得就像一张怪兽的嘴。他一面胡思乱想一面拔足狂奔,最坏的打算都想好了,大不了他不要这顶乌纱帽,贺一九被送去哪儿他就追去哪儿,就是被流放到蛮荒之地,他也得快马加鞭赶到那人身边去!
夜风吹得韩琅衣袂翻飞,也让他渐渐清醒了一些。不对,还不用急着出城,也不用回家,应该先去贺一九以前住的小屋。之前他不放心留贺一九在安平,特地留了几个小贼帮忙监视,就怕出这样的幺蛾子。小屋是他和小贼约定的地点,虽然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按他吩咐行事,总得去看一看才好。
想到这里,他加快脚步,甚至用上了轻功,最后满头大汗地踢开屋门冲了进去。里头真的有人,被他这动作吓了一跳,看清他的脸后一跃而起,手舞足蹈地说:“韩大人!您可回来了!”
“贺一九被谁带走了?!”
“韩大人您冷静一点,别急坏了身子,”屋里的正是之前出卖贺一九,后来感到懊悔,又自愿听从韩琅吩咐的小贼,“赖头正跟着他们呢,一路上都留了记号,追着不难!”
赖头也是他们其中一个,韩琅听到这里,一颗悬着的心才稍微松下一点:“到底怎么一回事?”
“就今天一早的事。我跟赖头在县衙外头蹲着呢,看见后门那里偷偷摸摸地进去一伙人,带头的是个老爷子。又过了一阵子就见有个人被五花大绑,头上还套着麻袋,直接被塞进马车带走了。”
老爷子,八成就是韩家那个了。韩琅一颗心再度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扯了一下:“然后呢?”
“我就叫赖头去追,我自己赶紧回来等您,他们早上走的,现在追还来得及!”
韩琅谢过他,抹了把汗,再度跑出屋去。这么乱追肯定是不行的,他得回家一趟,起码得带点银钱以防万一。刚一到家,他更是吃惊不小,院门大敞,铜锁直接被撬坏,摇摇欲坠的挂在一边。其他屋子还好,书房已犹如大风过境,被翻得乱七八糟,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给他剩下。他气得不轻,尤其是父亲留下来的东西的全部惨遭毒手,书籍散了一地,信件也被拆得七七八八。想来肯定是韩家人来过了,就这么冠冕堂皇地动别人家东西,行径不入流至极,真是令人作呕。
这凌乱的场面看得韩琅心里发冷,他匆匆翻出几张银票,又取了一包碎银。想着要和韩家人正面动手,自己光用武力肯定不行,于是把之前用来练习咒术的材料也塞进行囊之中。
再度出门之时,天边已经透出黎明的光亮来。韩琅多留了个心眼,在城门处找了个相熟的守卫,拿着赵王的玉佩一通威逼利诱之后,可算探出点消息。守卫说,的确看见过一个年近七旬的老者同车队一起出城,他们按照惯例都要检查车上人员货物,没见到可疑的,更没有韩琅所说被五花大绑的贺一九。
韩琅听到这里,不禁怀疑贺一九被人下了药,不然他不可能不反抗。他又问道:“那可有人昏睡不醒?”
守卫连连摇头:“没有没有,他们十来个人,各个都下车了。”
莫非贺一九没被带出城?韩琅思忖,这时守卫回忆一番,又道:“这帮人好像是来捉妖的,自称什么什么流,没记住。我问他们妖怪捉到没,他们说捉了不少,我就瞧见最后一辆车里关的竟是些飞禽走兽,鸟啊,蛇啊,狼啊老虎什么居然都有,可吓人了。”
韩琅心想这倒是荒山流的风格,自诩为民除害,所到之处不问是非先清剿一空。难道他们把贺一九藏在关猛兽的车内?这也不是不可能,看这些守卫的做派,那一辆车肯定是不敢仔细检查的。
这样一想,韩琅更加笃定贺一九已经被韩家人带出城外,目的很简单,定是要引自己过去。虽然此行凶多吉少,他是没有退缩的理由的。
至于他们的目的,韩琅更是能猜得八九不离十,肯定是要用贺一九来威胁自己回家。就这么往外赶的途中,他已经暗暗下定决心。就当是稳住韩家人也好,为了贺一九的安危,做出点牺牲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真的跟他们回去当家主,以后也有逃出来的机会,毕竟贺一九在他心中的地位早已不可同日而语,就算要他豁出命去换人,他也绝对没有二话。
拂晓时分,韩琅一骑绝尘冲出城门,错乱的马蹄声撕裂了浓重的晨雾,更卷起一阵风,吹得官道上砂砾纷飞。他表情凝重,牙关咬得死紧,一双眼睛鹰隼似的左右四顾,一眼就看到不远处的榆树上被人刻了几道新鲜的痕迹,正指着南方。
再走出一段路,同样的痕迹又一次出现,依然是指着南方。韩琅心中生出几分庆幸,看来自己是找到地方了,顿时快马加鞭,继续朝前赶去。
记号不出半里就有一个,找起来不难,看来对方没绕什么羊肠小径,是直接大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