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有透亮,只在与远处树梢的交界处,隐隐泛出一层薄明的光来。木屋中的三人或坐或卧,似在安睡,但韩琅知道,他们谁都没有睡着。
窗外荡进来一丝凉爽的风,一只雄鸡在篱笆围绕的小院中闲庭信步,刨刨爪子,突然仰脖一声长啼。榻上的竹贞翻了个身,韩琅也放下保暖的薄毯,揉了揉一宿没动已经僵直的后腰。
一条黑溜溜黏糊糊的东西从窗缝里钻进来,四只爪子没抓牢墙壁,扑通一声落地以后还打了个滚,然后直接往竹贞那边爬。刚钻进被窝,就被竹贞提着尾巴扔出来,他顿时嗷嗷直叫,长着一张大嘴就想咬人:“放我下去!放我下去!”
“不是说了这里危险,让你和银鼠别来的么?”竹贞的嗓音带着清晨一贯的低哑,没好气道。说罢随手一抛,石龙子半空转了个圈,正正落在韩琅怀里。
“啊,住隔壁的!”
“什么住隔壁的……”韩琅默默无语,几天没见,就开始胡乱叫人了么。
石龙子从他臂弯里滑下去,不敢去找竹贞了,又开始扒着阮平的裤腿往上爬。好不容易爬到肩膀,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又嗷嗷地开始嚷嚷:“山下面有坏人!”
韩琅一惊,却见阮平没什么反应,竹贞也习以为常道:“都找到这里来了么。”
阮平微微蹙眉,把石龙子扯下来还给竹贞,自己推了门出去。清晨的树林空荡而且寂静,四周泛着一层湿漉漉的凉意。韩琅也跟出去,只见更远的山谷弥漫着一层乳白色的雾气,什么也看不清。
风中传来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气,院中的动物已显出警惕的姿态,伸长脖子四处张望。雄鸡本想再啼一嗓子,结果声音在喉咙里转了转,卡在半途。它翅膀一挥,扑棱棱飞到阮平脚边,不安地转动着脑袋。
韩琅知道,这是山雨欲来了。
但这两个人的反应令人意外,尤其是阮平,行为举止丝毫不见慌张,竟然还有种杀伐场上的从容和果断。他已把动物赶至屋中,自己提来一把柴刀,平静地站在院门口。竹贞则对他的举动见怪不怪,转身抓住不停嚷着要帮忙打坏人的石龙子,扔进了米缸之中,顺手还把盖子盖上。
他们什么也没多说,已做好了迎战的准备。韩琅站在一边觉得自己真像个局外人,竹贞也像才想起他来似的,言简意赅对他道:“你自己小心。”
韩琅点点头。
竹贞就绕过了他,直接去找阮平。韩琅听见他叮嘱对方守在屋内,别冒险出来,话语里出现最多的就是“你又不是不明白怎么回事”和“别犯傻”。阮平拿着柴刀,神色平静地点了点头,回身关上了屋门。韩琅心中更是狐疑,连武功都不懂的人,在这生杀抉择的场面里,竟然一点都不慌张?
他又看了看竹贞,发现对方对阮平那种全心全意地信任不是假的。以韩琅对竹贞的了解,这人天生缺根弦,对人情世故一窍不通,莫非他连阮平身上这点异常都觉察不到?
罢了,韩琅揉了揉后颈,回头面向前方。敌人都快杀到跟前了,谁还有功夫理这些事。
蓦然之间,林子里传来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声响,像是一片落叶飘然坠地,或者一只蝴蝶在闪动羽翼。韩琅“噌”地拔剑,回身喊道:“来了!”
话音刚落,一道劲风只铺面门,他侧身躲过,余光中看到一个速度极快的蒙面人挥人砍来。凤不言直接迎上,剑尖挂着一抹黑雾,对手的刀刃刚刚碰上,就如同脆弱的纸片那般断成两截。
“这人有妖法!”
对手高声喝道,正想退后。下一瞬他全身犹如雷劈一般静止,喉咙流出一丝黑血。后方的竹贞熟练地抽箭上膛,又是一道银光从他手臂上的弩中射出,所至之处,毒光四溢。
然而对手也非等闲之辈,近半数人马冲上去围攻竹贞一人,就是让他无法运用那鬼魅般的暗器。韩琅也被人团团包围,对方人多势众,各个又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极其难缠。只见他们步调一致,一人避开,定有一人补上,配合默契,如行云流水,天衣无缝。
这显然是某种阵法,缓而不急,密而不散,攻守变化只在一瞬之间,令韩琅难以突破。一番缠斗下来,只有三人丧命在他手下,其中两人还是死于咒术的偷袭。围上来的敌人丝毫不见少,而且他们已有经验,只要韩琅做出施咒之举,立马各自散开运功护体。韩琅一个定身咒只能困住一个人的脚步,剩下的马上就能补上,白白浪费他好不容易等来的大好机会。
剑招和咒文用处不大,莫非要让他用对付青莲的办法?
韩琅马上扼住了这个疯狂的年头,不行,万一他控制不住妖气让鹘鸟复出,这里没有沈明归,谁制得住他!?
另一边的竹贞打得更为艰难,敌人不给他机会抽箭上膛,他只能以短剑和毒镖应战。一个刺客被人逼得近身搏斗,想来也是一件极其倒霉的事。
“抓活的!”敌人里有人在喊,“别让他跑了!”
韩琅挥剑格开对方刀刃,余光瞟着场上形势,脑子转得飞快。竹贞那边处境不利,对方擅长远攻,如果能让他拉开距离,想必瞬间杀死数人应当不在话下。自己被敌人阵法所缠,无法抽身支援,除非--
就用一次,应当不至于……?
他暗暗下了决心,收剑在手,闭起双目。对手以为他又要施咒,顿时散开。韩琅放缓呼吸,渐渐觉得周围的声音一瞬间低了下去,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