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深夜子时。
明思从床上轻轻坐起,披上长袍,用一根簪子将长发挽起,走到桌边坐下。斟了两盏茶,一盏放在自己面前,一盏放到对面。
片刻后,后窗无声息的被拉开,一身黑衣的路十三如狸猫般轻盈的跃进,落地无声。
明思偏首一笑,“来喝茶。”
路十三眼里泛起淡淡笑意,轻步走了过来。
坐下端起茶盏饮了一口,他看着一派泰然自若的明思,“难道你打算一直呆在此地?”
明思双手圈住茶盏,唇边一抹无奈笑意,“如今便是你想带我走,也是不易。”
前夜路十三来的时候,发现司马陵在宅子四周加派了守卫。路十三一人脱身自是容易,可要带上一个她,暴露的可能性就太大了。
故而,路十三这两日都未曾离开。所幸,这宅中地方大,人手却极少,内松外紧。这两日白天里,路十三便在后面无人的第六进,寻一处厢房藏身。
明思让他留下信箭,先离开,路十三却不放心。
看着路十三,明思叹了口气,“再说,若是现在离开,就等于前功尽弃。太子的性格,你应当也知晓的。他这人一生太过顺遂,不会那么的轻易接受自己不想要的结果。”
路十三垂了垂眸,掩去了眼底那抹讥嘲之意。
不想接受么?
等到那一日,只怕他不想接受也得接受……
感觉到路十三这一瞬间,浑身散发出来的冰凉之意,明思怔了怔,“怎么了?”
路十三将身上情绪一收,抬眸淡淡,“无事。”
明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追问下去,少顷,笑了笑,“你也有自个儿的事儿,老呆在这儿陪我也不是办法。我这事儿,如今也不知何时才能解决。”
路十三沉思片刻,“我眼下差事已经办得差不多,剩下的自有人去收尾。我再在此地等十日,若是不成,我就带你强行突围出去。”
无论如何。他不放心将她一人留在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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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纳兰侯府,鸣翠院上房。
三夫人皱着眉头站在窗前。自三日前收到明汐的书信。她就派人查探,却是一无所获。
无论明汐信中所言是真是假,但有一点她却是明白的。那就明汐的确不得太子之心。
她心情如何能好?
春妈妈站在她身侧,小心翼翼地瞅着她的脸色,“小姐。依奴才说,此事还是须得求老太君才是。太子妃既然说太子心有异,那必定不是空穴来风。咱们人力有限,查探不出,可老太君定然是有办法的。宫中的人手,可都在老太君手里攥着。”
三夫人深深地沉了口气。“也只能去求老太君了。”
言毕,转身朝外行,“此事宜早不宜迟。走吧。”
两人出了鸣翠院,朝颐养院行去。
而此刻的颐养院中,穿着褐缎地团花一字襟大褂老太君斜斜靠坐在雕花的云英石茶床上,膝盖上搭了一条红花薄毯,正在闭目养神。
墨妈妈坐在一旁的小杌子上。正在缝制一件老太君的中衣。不时,抬眼看一眼老太君。
双寿在替老太君捏着肩膀。双福坐在茶床边的杌子上替老太君轻轻地锤腿。
老太君的神情看起来很是宁静平和,可只有墨妈妈才知晓,老太君这十来日都未曾睡过一个囫囵觉了。
想到查探到的那些消息,莫说是老太君,就是她,也惊得说不出一整句话来。
纳兰侯府几百年,连着出过的那几任皇后都算在内,也没出过这般天大胆,这般……本事的小姐……
易容欺瞒、女扮男装、做生意、还下过郑国公的面子……甚至那两封信——
想到那日她告诉老太君那信是从元国发出,寄到蓝灵府上,老太君沉默了半晌才道,“其中一封,定然同三丫头有关……”
这样说,三小姐离家出走,也是得了六小姐的协助……
她们查到的真是六小姐么?
墨妈妈不敢相信,却有不得不信。
而老太君在查明了一切后,反倒是深沉了。
这几日,除了晚上歇不好,每日卯时未过,人就醒了。除了这个,再也看不出其他的情绪。
就连她,也不知老太君究竟是如何打算的。
她知晓老太君还做了别的安排,可老太君没同她提及,她也不能问。
外间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声,老太君睁开了眼,墨妈妈看了老太君一眼,抬首朝门前望去。
只片刻,双喜走了进来,福身一礼,脆生生道,“老太君,三夫人来了。”
老太君眸光一闪,挥了挥手,双寿双福便停住动作,退了下去。
老太君坐直身子,“请三夫人进来。”
双喜将三夫人引进来,三夫人笑着朝老太君行礼,“老太君。”
老太君轻轻颔首,“坐吧,可是有事?”
三夫人左右看了看,并未落座,上前一步,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老太君,“这是汐儿三日前送回的。”
老太君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伸手将信接过,打开看了看,依原样折好,“你们都下去。”
墨妈妈一怔,起身行了一礼,和三个丫鬟退出了门,将门拉拢。
门一关,屋内便幽静了许多。
三夫人蹙眉叹了口气,“此事孙媳原本不敢劳烦老太君,可汐儿如今这日子过得实在——孙媳查了几日,也未曾查到什么。实在没有法子,也只能来请老太君出个主意。”
老太君没有言语,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