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一个太监的声音惊慌响起,“陛下——”
众人转首,只见盘龙椅上的建熙帝口角边,血迹斑斑,头歪倒一边,已经昏死过去。
司马陵面色倏地唰白,冲到建熙帝身边,“父皇,父皇!”又转首厉声,“快传御医!”
宫人们却站着不动,只惊恐地相互望着,双腿发颤。
上官皇后此刻却镇定下来了,她挺直了脊背,神情威严地从那些宫人伸手扫过,“不必了,要走的,都走吧。”
面色惊慌地宫人们再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侍女先挪动了步子,紧接着两个、三个……只片刻,殿内就只剩下了玉兰和其他三四人,连扶着紫茹的两个侍女也将气息奄奄的紫茹放躺在地上,转身走了。
偌大的宫殿顿时空旷。
上官皇后垂眸一笑,低低似讽,“树倒猢狲散……”沉了口气,她倏地抬首,看向她身边一直跟着她的嬷嬷,眸间闪过一丝柔色,放缓了语声,唇边一抹淡淡笑意,“李嬷嬷——该去准备了……”
那李嬷嬷闻言一僵,望了龙椅上的建熙帝一眼,面容惨然地点了点头,“是,娘娘。”
随即转身快步朝内。
司马陵将建熙帝抱在怀中,双眸通红,仍旧唤着,“父皇,父皇,你醒醒……”
上官皇后爱怜地看了他们父子一眼,转首看向玉兰,神情淡然,“去把人带过来。”
玉兰见皇后面色,心下已经了然,咬了咬唇,猛然转身飞奔出去。
上官皇后垂了垂眸,转身朝建熙帝走去,这时。宫门处又传来脚步声,上官皇后不由奇怪地回首望去,却是一身粉蓝宫装的明雪。
上官皇后一怔,遂淡淡一笑,“如今宫门已破,你不去同你那姐姐汇合讨功,来这里作甚?”
明雪雪白着脸。一步步坚定地步入,到了跟前,站定。( 痴地望着司马陵,没有看向皇后,忽地轻轻一笑,“她是她,我是我——我生是殿下的人,死也是殿下的鬼。”
语声幽幽,却是平静。
司马陵缓缓地抬首看向明雪。眸色沉了沉,“你走吧——孤从未喜欢过你,如今更不需你同情!”
明雪痴痴地望着司马陵——这一年多来,除了必要的场合,他再也没到过她殿里,她见他的次数屈指可数。就算见到,他也是冷冷淡淡,从不正眼看她一眼。
“殿下,我知道你恨我——”明雪笑了笑,眼泪缓缓滑落。“你喜欢她没错,可我喜欢殿下就有错么?”
她故意泄露消息给明汐,不过是绝望下的嫉火攻心,她从未想过要她死……她没有想过!
如果知道会造成这样的结果,她情愿自己永远不知晓殿下的秘密——可是她知道了,她忍不住……
再善良的女子,面对绝望的爱情时,也会方寸大失。
她又何尝想如此?
司马陵漠然地看了她一眼,将目光转回到怀中的建熙帝面上。眼底几分沉恸。
这时,脚步声又响起,在空旷寂静中,直给人一种沉重压抑感。
紧接着。只见李嬷嬷端着一个紫檀木托盘从殿内缓缓走出,脸色神情分外端凝郑重。
黑漆光亮的托盘上,是一只长长细颈的白玉酒壶,和数个小小的白玉酒杯。
她走到皇后跟前站定不动,看到皇后神情的那一刻,她凝重的表情才现出些许淡淡的凄凉,“娘娘,奴婢备好了。”
上官皇后目光在那托盘上一落,便轻轻挪开,未有言语,又将目光投向殿外。
外间的喧嚣声如今愈来愈大,兵器相交声也愈来愈清晰,其中还夹杂着慌乱杂乱的脚步声。
她知道,那是那些四散逃跑的宫人。
真正的树倒猢狲散啊……
她缓缓闭了闭眼。
又过片刻,听得脚步声从殿外传入,她才睁开眼。
果然,是玉兰带着那替身来了。
锦袍玉带,紫金冠,面若冠玉,眉心一点朱砂,面容同司马陵却是有六七分相似。
那替身被玉形,面上顿时露出惊恐,却出声不得。
上官皇后看着他微微一笑,柔声道,“这么多年你也算享尽富贵,如今,该是你出力的时候了。”顿住,“香橼,赐酒——”
香橼抿紧了唇,走到李嬷嬷面前,倒了一杯酒,端到那替身面前,玉兰挟制住他,香橼一手捏着他的下颌,便将那酒灌了进去。
那替身想挣扎,却哪里反抗得过,一杯酒几乎是一滴不剩的流入了喉间。
只剩惊恐绝望的眼神……
见那酒已灌进,玉兰手一松,那替身便软软倒在地上,只一瞬间,口鼻便沁出血迹。
“把门关了!”上官皇后冷冷道。
玉兰转身大步,香橼也跟上,两人合力将沉重的宫门合拢,再用横木闩好。
上官皇后赞许地笑了笑,朝二人点了点头,转身看向只怔怔望着建熙帝的司马陵,闭了闭眼,又睁开,“陵儿,过来。”
司马陵呆呆地抬首起来,上官皇后淡淡一笑,“站起来!”
司马陵缓缓起身,将建熙帝小心地放靠在龙椅之上,朝皇后走了过来。
上官皇后轻轻地伸手在他面颊上一抚,转身走到李嬷嬷身边,斟了一杯酒,端起朝建熙帝走去。在龙椅旁俯下身子,低声柔呼,“陛下,陛下,臣妾是露儿……”
建熙帝慢慢地睁开眼,双眼眸光已经有些散乱浑浊,“露儿……”想伸出手,却没有力气,抬了一寸起来便使不出劲儿。
上官皇后双眼湿润,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