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烈慢慢地收回目光,唇角翘了翘,朝前行去。
心里却在思忖,这路夜白究竟同明思是何关系?此人素来冷心冷情尤胜秋池,可每每面对明思,却如寒冰化水。而且,他感觉灵敏,心细如发。他明显的感觉到,明思同路夜白之间,似乎有一种旁人插不进去的默契。
想到这里,心里更加不爽。
这个女人,似乎无论心里和身侧,都充满了秘密。
虽然自己和皇兄已经调查到了不少同她有关的过往,而这已经查到的,就已经足够让人惊愕了。可他有种强烈的感觉,这查到的和她昨晚同自己说的,或许,只是冰山一角。
他自忖看人不差。虽是对秋池和路夜白有诸多贬斥,可他深心里却清楚之极。这两个男人皆是绝非普通世俗之辈,且都是冷情之人。断不会轻易对女子动心,更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许心。
若说这两人中只一人对她动心,还情有可原。但偏生这两人都同时对她上了心,秋池还可说是日久生了情,可这路夜白却绝无这一说。
何况,昨夜她后来说的,他根本不信!
出于男人对同类的直觉,出于对秋池性子的了解,他不信真相是像她说的那般。秋池那样的人会为了责任而道义而尊重一个背负了他夫人名衔的女子,这一点,他相信。但若说是为了责任而宠爱讨好一个女子——他却是不信的!
秋池、路夜白,也许还有……甚至,她同她五哥纳兰笙之间,也有一种有异于一般堂兄妹之间的奇异感觉。
缓步走到御书房门前,他方要出声,便听里面传来荣安的声音,“进来。”
晒然一笑。推门而入。
荣安正在厚重阔大的书案前,手持御笔,俯首朱批。
他瞟了一眼案上厚厚的几叠奏折,走到一旁已经备好的圈椅上坐下。一坐下,身子就没骨头似的朝后一靠,两条长腿懒散伸直。
荣安批完手里的奏折,放置一侧,这才抬首起来,“你这小子,还是这么没规没距的。”
荣烈抱肘而坐。扬眉而笑,先左右打量了下四周的陈设。荣安不是一个骄奢的帝王。御书房虽是面积博大,但陈设却极为简洁。除了书架书案之外。连博古架都未设有。惟有从梁上垂落的金色流苏帐幔,能显出皇家的一些贵气。
“皇兄,你这儿也太寒碜了!”荣烈将目光转回,“至少,也得摆些摆设。设个茶床啥的。”
“朕若要请人喝茶,多的是地方。”荣安瞥他一眼,笑骂道,“你哪回来,朕短了你的茶,没了你的座儿不成!这宫里。你可是独一份,还嫌弃?”
荣烈只是笑。
“说吧,寻朕何事?”荣安约莫也有些累了。身体朝后靠了靠,双手盖在扶手龙头之上。
荣烈端起面前的清茶嗅了嗅,舒眉赞道,“飘雪银星——还是今年的新茶!不错,不错!”饮了一口。品了品后,就拿眼笑看向荣安。
荣安斜睨他一眼。“看什么看!早给你备了——昨日才送到的。”
荣烈霎时欣然一笑,眉目莹然生辉,一张俊颜在这一笑间,瞬间亮起,显出一抹难描难绘的风情俊美来。便是看着他长大的荣安,也看得微愣,心叹。
一笑后,荣烈将茶盏放了回去,“皇兄,我想去西龙山住一月。”
“住一月?”荣安神色一敛,目光遂带了几分审视地端看荣烈。
荣烈只一副老神自在模样的颔了颔首。
荣安微蹙眉,“老十七,朕许你的半月婚假,如今应只剩四日了吧。”
荣烈笑得不以为意,“反正现在无甚要事,皇兄就多宽限我些吧。”
“谁说无事?”荣安长身站起,负手行了出来。
荣安在御书房时,窗向来是打开的。此际,他走到窗前,阳光便泻在了他右侧脸颊上。以荣烈的目力,很清楚的看到荣安眼角又多出的两条细细纹路。
荣烈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神情不变。
“眼下这胡汉一家算是行了开头。局势也算稳定。各郡原先的汉人官员,能用的也都用上了。可现在最大的问题,反倒是京城。”荣安转首看向荣烈。
荣烈一思忖,便接口,“皇兄是想安置这京中的旧臣文官?”
大汉原本幅员辽阔,而这大京城也非同一般的气势磅礴。论面积,足足是西胡王庭的七倍。而原大汉朝廷的中流砥柱,也都聚集在此。
即便而今已经清理流放一部分,这剩下的数量,也是不可小视。而这帮人,虽有不少滥竽充数之辈,但荣烈和荣安都清楚。其中,有真才实学者也是济济。
毕竟,大汉传国近千年,向来重文轻武。故而,真要论才学才干,西胡子民是拍马也追不上的。
于是,这样人员的安置,就成了眼下一个比较棘手难处的问题。
不用,一是浪费。二是这些人,即便归顺,但大多骨子里都有文人的清高傲气。长久的闲置,一腔所学无所用,慢慢便会积下怨气。稍有不慎,便会为人挑拨所用。届时,或许也是不小的麻烦。
可若是要用,也是麻烦。
京畿重地不比京外各郡县。这些京中的旧臣,要不就家世显贵,要不是四五品以上的重臣。若让这些人去任一些芝麻大小的闲职,只怕会当做屈辱。可其他的职位,眼下荣安也不能放心。
于是,便成了一个两难之题。
荣安见荣烈一言就说出了自己所思,眼底掠过一抹赞赏笑意,“不错。朕打算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