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边韶在白氏面前陈了情,白氏是个藏不住话的性子,憋在心里憋得难受,又不能对杜妍说,转身便给杜景道了出来。
为人父母的,总是替儿女挂着心,杜景虽比白氏好些,但实际上,杜妍的婚事仍然是梗在他心里头的一块心病。他昔日为了护住膝下无子的妻子,便委屈了女儿。现如今白氏腹中再度有了孕,他再回头看看往昔,一时间也说不清,自己当初不顾白氏反对,坚持送杜妍去了女学,又要杜妍入仕,到底是对还是错。
在他看来,边韶若是真心对待杜妍,他自是希望两人能修成正果。不过他也知道杜妍的性情,旁人过问太多,或许还会起反作用,于是他劝了白氏道:“边小侯爷既然让你不要告诉阿妍,那这件事你我都不要多过问,且由着他们自己好了。”
白氏倒是应下了,硬生生把事情装下,不曾对杜妍言语。可杜妍每每去别庄之上,白氏和杜景都免不了会在杜妍面前提起边韶,还会替边韶说一些好话。
杜妍知道,边韶这个不安分的定然又在自个父母面前做了什么,让两人生了想法,可这段时日,边韶从未主动来寻她,除了早朝之上遇见,更不曾主动出现在她面前。而她忆及自己从他身上感知到的情绪,确定他对自己竟然是真心以后,心里倒生了些不自在来,反而没办法像从前一样,去找边韶让边韶安分点。
两人就保持这样刻意的不接触,直到到了西宁。
景邻玉此次也随行前往,萧楼则留在了燕京之中。景邻玉和萧楼之间打打闹闹好一阵子,结果倒成了欢喜冤家,景邻玉嘴上对萧楼仍然不中意,还道此次避暑终于甩开了萧楼那个蛮子,可杜妍观她的态度,说起萧楼之时,眼里是带着笑的,那还如往昔那般只有不满?再见她对与萧楼的婚事也不那么抗拒,不由打趣了她道:“你是真欢喜还是假欢喜,这一趟出来避暑,能避开多久?我要没记错的话,回去之后没多久,有些人便该成亲了吧?”
景邻玉被说得心里不舒服,不由斜了杜妍一眼,本想也打趣杜妍几句,可视线一转,竟然瞧见了不远处的谢南安和边绮年。她看看那边那一对,再看看杜妍,自个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还伸手拽了杜妍的手臂,道:“阿妍,咱们换个地方吧,这地方有些东西看了就来气。”
杜妍也瞧见了谢南安和边绮年,她与谢南安视线一触即分,之后笑笑便任景邻玉拉着走了。
而她走之后,谢南安的目光却在她背上胶着了一会儿,才转头移开。但他面上的神情中,不免带上了几分黯然。
边绮年在旁边看着,只把手帕拧了又拧,恍惚间觉得自己一颗心也跟手里的手帕似的,被拧得难受极了。
一阵后,她忍不住丢开了谢南安的手臂,一拂袖负气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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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开了人,杜妍和景邻玉躺在行宫外一处背阴的草地之上,拿手枕了头,眯眼看着头顶流动的云彩。
两人静悄悄躺了一阵,杜妍恍惚有了两分倦意,旁边的景邻玉却突然翻过身来,拿手臂支着下巴,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她,“阿妍,你为谢南安做了那么多,就不怨他吗?”
这段时日以来,或许是刻意避着,并没有谁在她面前这么问起。杜妍直觉心里闷闷疼了一下,睁开眼来,对上了景邻玉的目光。
她沉默了一阵以后,淡淡开了口。
“怨的。”
就算理解谢南安的选择,就算决意放下一切,可真正直视自己的时候,她才发现,她其实没有自己以为的大度与坦然,她到底是怨谢南安的。
怨他与她之间的感情,从来不曾对等过。
她可以为他走上任何一条路,他却不会为了她行差踏错。
“不过现在,怨与不怨都没有什么意义了。”
景邻玉听着杜妍的话,默然看了她一阵,本想要安慰她两句,可话到了嘴边,还是收了回去。她拍拍手坐起身,与杜妍笑了道:“阿妍,索性无事,陪我去喝酒吧!”
杜妍平日不喜欢喝酒的,这会却觉得景邻玉的提议不错,也就笑着应了。
但不等两人起身,一道属于年青男子的声音却插了进来,“虽然不识趣了些,但我这里刚好有酒,不知道郡主和杜大人能否算我一份?”
杜妍赶紧坐起了身,与景邻玉回过头去一看,来人不是别人,恰恰是才入翰林院供职不久的元至。而且还真是赶巧,也不知是因何缘由,他手上还真提了几小坛子酒。
对于元至这个人,杜妍谈不上多喜欢,但也丝毫不讨厌,有时候觉得,这人还颇有些意思。
至于景邻玉,大多数时候都是看脸取人的,她瞧瞧元至那张笑脸,觉得颇为顺眼,加诸自己和杜妍刚才没形没状的模样都被这人瞧了去,也就大大方方一笑,拍了拍旁边的草地,“元公子若是有兴致,便请坐。即便要走,也把酒留下好了。”
景邻玉的态度让元至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外表温润清俊,不似会做出格之事的人,但他此刻把袍摆一撩,席地而坐的模样,倒有种洒脱在里头。
他将手里的酒坛分别递予杜妍和景邻玉。
景邻玉先一步伸手接了,杜妍便也接了过来。
三人坐着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酒,有一句每一句地说着话。多半时候,都是景邻玉与元至在说,杜妍只是静静坐在旁边,慢慢喝着酒,也不知到底是在听两人说话,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