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你如今也依旧是介太医!”他怒容大盛,将我的手也攥得生疼,我低泣也不放手,“你什么时候来的寝殿?”
太医以并不在乎的语调:“‘民间三年’的时候。看来,我似乎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话,察觉了晋阳侯这位忠良耿直的皇亲国戚居然有自己的图谋,布局谋算了所有人,如今发现自己失策了,您又将做什么打算?”
“一介太医也想知道这么多?”
“何止。”他走来床边,将我的手从那人手中收回,放入被子里。我在他带来的气息里感觉到安稳,舒了一口气。他往我身边靠近,给我按压上两边太阳穴,手法精准,力道不轻不重,每一下都如有一股真力灌入脑中,驱散一片混沌,舒服得人不知怎么好,整个人往他身边挪去,手也从被子底下偷偷潜出,抓住他衣角,怕他突然不管我跑掉。
他继续低声:“为了陛下,我当然想知道更多,想知道晋阳侯‘果然不该’怎样,果然不该让姜冕活着?果然不该让陛下回宫?果然不该让陛下封了凤君?果然不该让她嫁做人妇?”
“那你又为何不听下去?”
“我怕听得多了,您一旦说出口,就再难挽回。”给我带来无限舒适的人一声低叹,“请晋阳侯三思,为了元宝儿,为了当年的阿夜,为了你们共同创下的江山基业。”
另一方沉默了,不知被什么触动到,良久,起身,寝殿里又响起了脚步声,渐去渐远。
我迷蒙地睁了睁眼,也并不能看清多少,人身都是虚影,晃出好几个,重叠又分开。近旁的一只温暖的手,带着药草气味,抚到我眼睛上,将眼睛闭合:“睡吧。既然醉了,就无忧无虑地睡一场,醒来,还不知要怎样。”
我在他低沉的安抚声中,睡去。
这一睡,一天一夜,于梦境里惊醒。
“姜冕——”我惊坐起,神魂不定,四下寻找。
床边趴着睡着的弥泓被我吓醒,抬起头后惊惶地看了看我,迅速将我抱住安抚:“元宝儿不要怕!”
少年身上带来的温暖令我更加不安,为什么是他在身边,我颤声问:“姜冕呢?凤君呢?”
“他不在。”少年闷闷地回应。
我把他推开,掀了被子下地,外面的侍女惊动,纷纷赶来。
我问她们:“凤君呢?”
“回陛下,凤君往东都赈灾去了!”
我心头一震,一幅幅画面闯入脑海,想起来了,他一声招呼没打,自己带军粮去东都了。东都,洪灾、乱民、被困的朝廷官员……
他不在京城,他远赴险境,是将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了!
我抓住一个侍女,对她厉声吩咐:“去把凤君召回来!”
“陛下!”侍女跪地,不知所措,“凤君赈灾去了,您不要担心!”
胡说!都在骗我!东都那么危险……
“陛下——东都急报——”米饭一路狂奔向寝宫,脸色惊骇,不时摔个跟头,又赶紧爬起。
我疾步到殿门,扶着门首,看米饭连滚带爬奔来报,米饭脸上的惊骇之色绝不会是好消息,我险些站不住。
“陛下!凤君援救东都,路遇乱军,朝廷赈灾物资又被抢了!”
我深吸口气:“凤君呢?”
米饭脸色一垮:“凤君他——”
我为什么要准他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我为什么不阻拦他?从门边滑到地上,我盯住米饭:“说!”
“被乱军围困,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