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没有忽略苏琯的示意,哄太傅帮我批奏折只是第一步,哄他明日上朝还要再接再厉,我得继续我的孝心大计,于是对阿笙姐姐道:“师……阿笙姐姐,太傅叫你来吃饭!”
“你们吃吧,我不饿。”阿笙姐姐扶着门,出去了。
我啃着碗里的红烧肉,闷头道:“太傅,阿笙姐姐肯定生我的气了。”
回应我的是又一快红烧肉送过来,接着是小炒肉、扣肉、糖醋肉、水煮肉、东坡肉……堆满了小碗碟:“吃饭就吃饭,哪那么多话。”
我扭头对苏琯道:“你做这么多肉,想把朕喂成个胖子吗?”
苏琯默默不做声。
太傅一筷子肉送进我嘴里:“反正怎样都是个胖子,还不如多吃点。”
我咽下他送来的肉:“可是我准备减肥了……”
又一筷子肉塞进来:“吃饱了再减。”
苏琯做饭的手艺比太傅强太多,不知不觉我就吃多了,吃饱了才发觉自己的筷子几乎就没动过。嘴巴不停地吃,脑子就不管事,吃的全是太傅投喂过来的肉类。
“东张西望什么?”正投喂的太傅对我的不够专注不满。
“苏琯呢?”我得寻求人来解救我。
“走了。”
“……”
“一脸失望需要做得这么明显?”
我抬手推开他的筷子,纠结道:“并不是呢,只是觉得就我们两个人吃饭好冷清好寂寞。”
“要多少人陪你才会不冷清不寂寞?还是只因为我陪着你才冷清才寂寞?”姜冕搁下筷子,屋里便静极了。
我寻思着小心回复:“吃饭不是要人多才热闹么……”
“人心那么大,心中不住人,如何热闹得起来。人心那么小,住进一人,便容纳不进其他人。”
跟太傅打机锋,我自认不是对手,便想开溜:“吃饱了,我去喂团团。”
“坐下。”
我屁股还没来得及离开凳子,就又粘回去了。首次面对着满桌盛宴,却如坐针毡。
“陛下对臣在外建府可有异议?”坐在身旁,太傅面对着一桌菜肴,似乎兴致也不是太高。
这个问题的用意我并没有太多时间去揣摩:“太傅若是不愿继续住留仙殿,在宫外更自由,朕当然是尊重太傅意愿。”
姜冕转头将我看着:“那么陛下莅临臣的私宅,只是为了寻人批阅奏本。”
“当然还想恳求太傅不要罢朝,不要把朝事都抛给朕。”我垂头小声。
“你恳求了么?”
“……”
“你一来就唯恐气不死我,梳头也不过是你权宜之计,定是那苏琯给你出谋划策,不然你如何肯屈尊侍奉一个毫无干系的人。”
“太傅……当然不是毫无干系的人……”我小声反驳。
“陛下口是心非惯了,旁人于你不过是工具,哪里见你有过心。”如此直接斥责我,姜冕还是头一次。斥责完了,他便离席,走到门上,背对着我,低声说了最后一句,“想来还是平阳县以及赴京路上,你未知身世,迫于情势委身相就,更可爱些。”
我一个人坐在饭厅,一场夜宴,尾声只我一人。重新提了筷子,自己挟菜,味道竟已不似方才。
我也离席而出,独自走在夜里的宅院,想去寻找苏琯,摸黑走了一条道,寻到一个亮灯的屋子。走到门前将要敲门,才听有人在说话。
“羡之哥哥去休息吧,我不吃。”是阿笙姐姐的声音。
“你生的什么气?”是太傅。
“你又何必明知故问。”阿笙语中含怒。
“你远道而来,我照顾不周,你可以直接说。”太傅赔罪。
“羡之哥哥还跟我装傻?”阿笙语气激动,“我问你,你姜氏家传三宝之一的白玉螭龙簪为何在元宝儿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