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不动声色看向谢庭玉,谢庭玉也给她跪了:“西京与北境民间茶马贸易已久,因未有正式司署,民间杂乱无章,时有冲突,不利两族贸易交流,也不利国计民生。北府与赤狄邻近,常代为转营,深知其苦。若设茶马司,有序经营,必能省却不少纠纷,请陛下成全!”
太上皇并不松口:“你们私贸已久,眼见朝廷赋役新政将施行,怕瞒不下去,便以五成利相让,不可谓不精明。但若是茶马司交由朝廷经营,别说五成,就是六成,七成,八成,九成,十成,全归国库!你们又能如何呢?”
两大世家暗通款曲,被朝廷察觉,做了个折中对策,却不知他们是否想到了太上皇的这一反应。我忙看向姜冕,瞧他是何反应。姜冕的反应便是招了招手,叫我过去。我想也未想,走到他身边。他半坐栏杆上,从我抱着的油纸包里拈了一块梨花糕放嘴里,吃了。再没有然后。
我低头一看,原本所剩不多的梨花糕因少了一块而显得损失惨重,我不假思索举起拳头,一拳送到姜冕胸口,捶得他呛了一口,低声咳嗽。
“胆敢骗我的东西吃,打不死你!”我凑近小声警告。
他捂着胸口,看了看我的拳头,低声慨叹:“一只小粉拳竟这么有力度,要是我骗吃了豆腐,会结束我珍贵的生命吧。”
我对他哼一声:“你吃豆腐关我什么事?”
他慢慢直起身,抬手在我脸上一摸:“真的?”
一拳飞过,他又咳嗽了……
这边的动静并没有影响以太上皇为中心的钱权交易的漩涡。太上皇霸道的宣言,对两位世家公子制造了不小的压力。但此际便是见证西京姜氏实力的时刻。
姜轩并没有被吓退,反而有理有据分析道:“茶马司彻底官营,不知将设多少冗官,此中耽搁与消耗,不知又将延误几时,耗损多少俸禄。即便陛下不惜这些,茶马司牵涉三地,茶与马原属民间,陛下准备以多少成并不充裕,朝廷商议起来,枢府当真会同意设立茶马司?若不设茶马司,其中五成利便成虚妄!”
太上皇冷声:“姜大公子倒是将朝廷分析得透彻,诚然如你所说,朝廷设置一司,并非易事。户部亏空,国库不裕,朝廷便会受世家挟制不成?”
姜轩继续巧舌如簧:“非也。臣焉敢轻视朝廷?臣家三弟前些日同家中书信往来,分析厉害,着姜氏务必支持陛下新政。臣家二弟之子姜尧又被陛下点为了探花,可谓光耀门楣,且姜尧一心为君,亦劝臣家于赋役上让利于朝廷。臣族中商议半月,终想出以茶马司五成利让与陛下。当然不仅如此!”顿了顿,又郑重道,“西京姜氏所属桐山百里,此次将以为陛下贺寿之礼,奉于朝廷!桐山铜铁矿开采,均由陛下做主!”
话音一落,满亭皆寂。
太上皇半晌没能言语,脸色不可谓不震惊。
西京姜氏于世家中崛起,百年来靠的正是桐山,铁矿于民间便是生产工具,于国家便是兵器等战略物资,无论于民还是于国,西京的地位无人可动摇,如今竟愿拱手相让。
怎不令人震惊。
“西京此举,究竟为何?”太上皇问。
“拱手河山,讨君欢。”姜轩别过脸,补充,“臣家三弟说,权且作为……他的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