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淡去,笼罩山间的白雾初升。花如海把韩铁城放到茅屋内的床上。小屋里落上了一层灰。想到这个屋子里的一碗一瓢都是韩铁城和海明珠亲手置办,他们曾在这个屋里幸福安乐地生活过,长春真人和秋素萍都忍不住满心酸楚。
韩夜心本应对这里的一切都很陌生。但不知为何,他却觉得有一种天生的熟悉感,好像他真的在这里生活过七年。
花如海坐在床边久久不能言。他实在想不到一起并肩江湖肆意青春的兄弟今日竟走到了这一步,夫妻双双死于江湖恩怨,只留下一个七岁稚子。
幸好韩铁城走得还算平静!他为亡妻报了仇,自己也去和她相会了!再不用受夜夜青天的相思之苦。
红日从山间升起,照亮霜林。三童走了进来,道:“爹,已经准备好了。”
屋子里一时沉默。花如海点了点头,最后最后不舍地望着韩铁城。韩铁城已经换上干净的衣服,清理了面容。他的两手搭载胸口,秋素萍在他的手上放上一只珠钗。那是海明珠尚未出嫁时的钗子。
花如海抱着韩铁城大步向外走去。小屋的右侧不远有一个坟茔,坟茔前有一块石头,上面刻着“爱妻海明珠之墓”。那石头十分圆润,定是因为韩铁城经常抚摸之故。
此时坟茔被启开,一个新做的棺木放在一边。海明珠的骨殖已经放在里面。花如海把韩铁城放进去,和众人再最后看了一眼韩铁城,合上了棺木。
冻土洒在了棺木上。
坟茔又重新立起,花如海长剑一划,剑尖在石上飞舞,把韩铁城的名字放在了海明珠旁边。
他收回长剑,一声长叹。
“再看一眼吧,夜心。”花如海道:“或许,你很久都不会再回来看他们了。”
葬礼过后,秋素萍给大家做了一顿早饭。
吃过早饭,花如海夫妇和苦竹、长春真人坐在桌前。
苦竹道:“韩大侠一生行侠仗义,为武林除去许多作恶多端之辈,最后还铲除了童危路这个恶徒。他的一生,当真是可敬可叹!”
长春真人道:“只苦了夜心这孩子,每月仍要受这寒毒之苦。”
秋素萍道:“师父,依您看,夜心的病还有救么?”
许久,长春真人才道:“夜心的病,是因为尚在胎中就中了童危路的冰魄寒掌。若能找到这冰魄寒掌的破解之法,他的病自然有救。否则……”长春真人一声长叹!
苦竹道:“老衲看了莫神医留下的药方,加之自己的研究,应该能让夜心小施主平安活到十六岁。只是之后的事情,就如真人所说,若找不到破解之法,老衲也是无能为力了!”
花如海道:“当日莫神医曾让在下以三春心法的功力来帮助夜心抵抗寒毒。原本有些效果,只是在十五这一天,似乎什么作用也不起!”
长春真人点头道:“莫神医这一招也是无可奈何而为之,你的三春心法虽然可以稍微抵抗冰魄寒毒,但是并非对症之药。目前唯一的希望,就是找到童危路的武功来路。在那里,说不定能找到克制之法!”
花如海点头道:“正是。不过童危路行踪诡异莫测,要找出他的来路,也是困难之极!”
长春真人微微一笑:“二童不是已经有了猜测?这件事若让二童去办,说不定会有所发现。”
花如海点了点头。
苦竹道:“无论如何,老衲也会尽力帮助救治夜心小施主的。”
花如海和秋素萍纷纷谢过。
苦竹道:“若是三春心法仍是无甚作用,老衲有个朋友,他的武功,或许可以一试。”
花如海连忙问是谁。
苦竹笑道:“这位朋友老衲即使说了,花老板也不知道。等夜心十六岁的时候再去找他吧!”
屋外,太阳已是越来越高。
朱停坐在椅子上,裹着被子睡觉,陆小凤躺在长凳上晒太阳。三童和四童不知在说什么,花开站在谷口警戒。
韩夜心一直望着那个水潭。水潭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冰花模糊了水面,根本看不清潭底有什么。
花满楼走过去,也陪他望着冰面。
“夜心,你真的想把它捡起来吗?”花满楼问。
韩夜心点了点头。
花满楼想了想,道:“就让它一直沉睡在潭底,不可以吗?”
韩夜心摇了摇头。
花满楼道:“你是不是怕童远志来找你报仇?还是你要去找童远志报仇?”
韩夜心望向他。花满楼发现,韩夜心的眼神也很迷茫。
他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
韩夜心不明白,他心中充斥的无法发泄的情感是不是仇恨?这个时候,他只想握住冰冷的刀剑,来平息他心中那股不知为何的气息!
他想,一定要把离魂刀给捞起来。
韩铁城的一生,不应该从此就被埋没!
“假如你真的想捞,”花满楼轻声道:“那便等大一点再来吧。”
假如真的有仇恨,那便等大一点再承受吧。他们本还是孩子,他不希望韩夜心也变得像韩铁城一样,整个人冷冰冰的,却只记得他的刀。
花满楼握住了韩夜心的手。韩夜心的手像冰块一样凉,但他的手却是暖的。他相信,只要握得久了,韩夜心的手也会暖起来。
一声呼哨,花满楼和韩夜心回头望去。花如海等人全都站在了门口,就等他们过去,便要出发了。
三童和四童一人背起一个,花开仍然背着朱停,陆小凤却是谁也不要,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