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然一只手握住腕上的伤处,往下捏,疼痛直到钻心了,才能够分散他心里的恐慌。
本以为这样的情绪不会再有了,然而却比从前更甚,强烈到需要不时用疼痛才能让自己清醒过来。
千翡还怀着身子啊!她的性子,定然不会乖乖地留在晋西,定然会想尽一切办法打听自己的消息,说不定,这会儿已经踏上上京的路了。
一想到这些,江离然就有些喘不过气来,心底暴戾的气息想要无所顾忌地弥散出来才好。
然而他并不能……
他不想惹三皇子不耐,他想活着,只有活着,他才有可能再次见到千翡。
手捏成了一只拳头,这一世,他仍旧站在三皇子这边,是因为前世无意中,江离然在酒桌上听来的话,后来他留心了以后才发现,果然是如此的。
哪怕如今二皇子再得民心,圣上瞧着再喜欢他,最终,继承皇位的,都只可能是三皇子。
所以江离然从没有改变过立场。
只是没有同三皇子接触过,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难缠阴冷的人。
可他,也仍旧是个人。
江离然眼里的痛苦渐渐消散掉,重活一世,他只想着能弥补前世的不甘心,只是原来,拥有过后再失去的话,滋味比求而不得更加令人痛不欲生……
然而并没有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不是吗?并不是即便耗尽一生也追寻不到的,千翡还好好儿的,鲜活明艳,并且还怀了自己的骨肉。
前世种种又如何?三皇子最终登基难道就是不能更改的吗?
江离然的拳头慢慢地松开,既然三皇子如此看得起他,那他必定不能让人失望了,翻云覆雨,不过是为了心中的野心,不如看一看,究竟是三皇子称王的野心大。还是自己历经了两世,心中的野心更胜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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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三少爷说,前面再走几日。便能见到一个镇子,过了镇子,就能到京城了。”
“嗯。”
千翡淡淡地应下,海元夕在一旁用小手给千翡顺气。
离开晋西没多久,千翡整个人就有些萎靡。整日蔫蔫儿的,脸色苍白,一点儿胃口也没有。
只是她是双身子,便是自己不想吃,也不能不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着想。
于是整个车队行进上最大的困难,就是千翡不停地逼着自己往肚子里塞东西,然而身子娇气地抗议,又给吐出来,然后她倔强地又塞,接着继续吐……
如此反反复复。本来还能撑得住的,也要撑不住了。
贾清知本来冷眼看着,也不是什么多大的事情,后来实在看不下去,没见过这么跟自己较劲的,这不有病嘛。
没办法,他开始试着给千翡扎了几针,又嘱咐每日喝些浓稠的米汤,其余的吃不进去就吃不进去罢。
也不知道到底是针扎得有效果,还是米汤寡淡到想吐也没什么可吐。千翡这一日呕几次的毛病还真给止住了,只是气色仍旧不好,看得人心惊胆颤。
“千翡姐姐,你这样不行。我去让车队再走慢些。”
海元夕皱着眉头,千翡的脸色哪里像是有身子的人?分明连大病初愈都不如,病恹恹的满是灰白之色。
千翡伸手拉住就想往车外钻的海元夕,“没事儿,我还能撑得住,我们走的速度已经十分慢了。每日只能行进那么一点路程,再慢下去,黄花菜都凉了。”
“……”
海元夕虽然看到千翡的脸上在笑,可这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竟带着一些悲凉的感觉。
于是海元夕又坐回去,“千翡姐姐你别担心,江大哥一定不会有事的,我哥常夸他来着,说什么非池中物,不是一般人能够相比的,江大哥这会儿指不定已经快可以脱身了呢。”
“嗯,若是那样就太好了。”
千翡顺着海元夕的话笑着附和。
是自己的模样太吓人了吧?千翡抚了抚小腹,可她也会不安的,京城到底是什么样,如何才能见到二皇子,如何才能让二皇子相信她的话,千翡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她想着既然夏家的命运能够更改,为何别的不能?可千翡何尝不知道,国朝的命数,和夏家的命数又怎么能一样?
不过那并不重要,不一样又能如何?
江离然身陷险境,以千翡对他的了解,他必定会先蛰伏不动,然而心中却是会做打算的,三皇子的举动已经威胁到江家,江离然许是不会再坚持,那么说不定,江离然心里也已经将主意打到了二皇子的身上。
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千翡不想让江离然独自面对,那太凶险了,她得帮上忙才行。
京城自己并不熟悉,让她想想,前世可有接触过什么混迹于京城的商人?
……
“小姐,前面有人拦了我们的去路,三少爷问了,来的人是京城海家,问海家姑娘可是在这里。”
百灵掀开车帘急匆匆地进来通传,海元夕一听,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是哥哥的人,我临行前送出去的信,哥哥怕是收到了呢。”
海元夕动作迅速地钻出马车,千翡动作小心地跟在后面,若是海元陆也在的话,她是不能不露面的。
江家的车队前面停着两辆马车,马车的前面,一人正从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上跨下来,随后一把接住冲过去的海元夕。
果真是海元陆……,千翡想了想,慢慢地走过去,正听见海元夕在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一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