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经没有理他,而是将目光转向东方,只见数艘同样型号的近岸主力舰,正全速向这边驶来。
“大帅来了,”西门经戴上海军帽,整整身上的军服道:“我们迎过去吧。”
卫士随时禀报外面的情况,沈默一直专心致志的进食,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对这场针对自己的袭击与逆袭,似乎完全不放在心上。直到卫士禀报说,有数艘战舰快速靠近,他才变了脸色。
但不同于卫士的满面忧色,他脸上是淡淡的激动,拿起口布擦擦嘴,吩咐道:“撤了这一桌,再让厨房做些拿手的绍兴菜,看看还有没有女儿红,没有就用加饭酒!”
三娘子有些讶异,在她的印象中,沈默有太多的大事要艹心,因此对吃什么喝什么这些小事,从不肯浪费一点心思,你就是顿顿让他啃咸菜,他也只能是饭后多喝水,而不会提出异议。她不禁好奇问道:“可是有什么贵客?”
“是啊是啊,我的兄弟。”沈默难掩欣喜道:“一晃九年没见了!”
“那就是叔叔了。”三娘子笑道:“我可得收拾收拾头面。”
“没用的。”沈默摇头笑道:“那是一截木头,完全没有审美情趣。”话虽如此,三娘子还是去后面整容,她与中原人的思维不同,对于守孝必须蓬头垢面大为不屑,她认为哪怕穿素服也得漂漂亮亮,这样既能表对逝者的哀思,又可以照顾到自己的感观。
等她出现在甲板上,沈默已经在那里立了多时了,眼见着那些军舰停在百丈之外,一艘小艇快速的靠过来,距离越来越近,只有十几丈了。三娘子的眼尖,一眼就看到对面船上,有个大个子在使劲的挥动着右臂。沈默也挥手回应,脸上写满了激动之色。
很快,那小艇靠上来,船上放下悬梯,艇上的人便顺着悬梯爬了上来,为首的是一个高人一头的大个子。
“长子……”看到那个高人一头的大个子,沈默的眼眶湿润了。
“江南……”大个子穿着一身素服,一见到沈默也落泪道:“你要节哀啊……”
“我父亲因我而死,”沈默垂泪道:“恐怕在天之灵,永远也不会原谅我。”
“不会的。”来人正是沈默儿时的伙伴,东南水师提督,大明定海伯姚苌,他摇摇头,含着泪道:“伯父的为人我很清楚,他不会怪你的。”
“算了,不说这个……”沈默摇摇头,打起精神对姚长子身后的那个五十多岁的男子抱拳道:“久违了,海峰兄。”这也是老熟人了——王直的养子毛海峰,和沈默多少年的老关系了。
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加,毛海峰完全不复当年的脑残模样,取而代之的,是一派举重若轻的大佬风范。他沉着脸道:“老太爷仙逝,咱不能亲去致祭,已经很是遗憾了。这次听说大人召见,便和长子兄弟一起过来,聊表对老太爷的致哀之情。”
“召见不敢当,”沈默摇头道:“不过是朋友多年不见,想叫你们来说说话罢了。”说着看向另外两个水师管带打扮的男子道:“这二位就是我的救星吧?”
两人一直保持昂首肃立的姿势纹丝不动,但眼里写满了激动之情。
“就是他俩,”长子微笑道:“不过救星谈不上,大人智珠在握,他们只是依命行事罢了。”
“一码归一码,没有他们,这次我不死也得脱层皮。”沈默笑笑道::“你们应该还没顾上吃饭吧,咱们边吃边说。”
虽然事先已经谋划的不能再详细了,但谁也不敢保证,不会有意外发生。除了沈默之外,所有人都把心提到嗓子眼,哪有胃口吃饭?到现在尘埃落定,也终于都感到饥肠辘辘了。
西门经和周有根两个,起先还不好意动筷子,但见自己老大,和那个姓毛的一坐下就甩开腮帮子大吃大喝,完全不在意形象,便也上行下效,飞禽大咬起来。
沈默已经吃饱了,便端着茶杯,微笑地看着他们风卷残云。待他们填饱肚子后,便温和的对那两个管带道:“这次多亏了你们相救,不用担心你们的家人,他们已经在护送下,南下广州与你们汇合。也不用担心他们的生计,位于吕宋的两处种植园,足够你们子子孙孙吃下去了。”
“多谢太保,让太师费心了。”两人激动得又要起身。
“坐下吧,别动不动就起来。”沈默微微笑道:“但是我还得说声对不起,不得不让你们远走南洋一段时间了。”
“太保大人说到哪里去了!”两人脸上的欣喜不是作伪道:“多谢您给我们用武之地!”有可靠情报称,西班牙人正在组建史无前例的远征军,准备跨越崇洋,来地球的另一端讨伐屡屡摘他们桃子的大明国。能被派去南洋,准备一场与世界第一海军的战争,仅是想一想,就足以让每个真正的军人热血沸腾。
得到了保证和赏赐,两人便知趣的起身告退。不管他们平时多么的飞扬跋扈,但在沈默和姚长子面前,都难免感到紧张。
桌边只剩下沈默与姚长子、毛海峰两个。沈默亲自把盏,给二人斟上酒道:“你们能来,我真是太意外、太高兴了。尤其是你,海峰兄,曰本那边情况那么复杂,我以为你不能远离呢,所以才会说,咱们在琉球相见。”
“呵呵,大人那都是老皇历了。”毛海峰眯眼笑道:“现在的倭国,和十几年前我回去时,已经是大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