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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逸殿内阁首辅的值房中,严世蕃竟然露出一种礼贤下士的表情,从桌上捧起个精雕细刻的紫檀木盒子,双手送到沈默面前。
“快坐下吧。”严世蕃一边亲热的招呼沈默在大案下首,一溜儿的紫檀木设垫的椅子坐下。他自己也在沈默身边坐定,掀开那大盒子,里面用红绸垫底,整齐摆放着整套的文房四宝,一看就不是凡品。
见沈默目不转瞬的盯着这套东西,严世蕃呵呵一笑,道:“老爹和我早琢磨着给你备份见面礼,金银财宝太俗了,美女歌妓呢,你还没结婚。可是费了老劲儿,才从各处寻来这些宝贝,凑一套文房四宝,正好配你这个文魁星。”说着拿起那通体暗黄色的砚台道:“北宋的澄泥砚,看看是谁的款?”
沈默双手接过,看了看上面的题款,不由轻呼一声道:“苏东坡?”
“那是!”严世蕃得意的指着那一方墨道:“墨是李廷圭的,上面有南唐后主的款,现在是千金不换了。”又指了指那摞宣纸道:“这摞洒金笺是宋徽宗御用的,都有他的印。”
最后拎起那一支的毛笔来,沈默一看,但见笔杆雕以黄金,饰以和壁,缀以随珠,文以裴翠,管非文犀,必以象牙,极为华丽,只听严世蕃道:“这套汉笔可能是蔡,但年代太远了,只得拙言自己去考证了。”说着合上盖子,推到沈默面前道:“怎么样,还配得上咱们状元郎吧?”
沈默苦笑道:“用这套文房宝写字实在是太奢侈了。”
“谁让你写字”严世蕃笑骂一声道:“世第书香人家,留着传个代吧。”
“这么贵重的东西下官可不敢受。”默摇头推让道。
严世蕃瞪眼道:“我给你就收下。”
沈默还要犹豫。严蕃面露不悦道:“莫非老弟瞧不起我喽?”
沈默只得双手接过了那檀木盒子。次向严阁老、向小阁老道谢。
这时一直闭目养神地严阁老睁开眼。和蔼道:“来了内阁手脚勤快点。嘴巴甜一点多听多看多问。总会受益无穷地。”
沈默知道这是严阁老送客了。便起身告退严世蕃将其送到门口。关门回转。一屁股坐在沈默刚才坐过地位子上道:“爹。您怎么非得把这套东西送给他?不是说要传给您孙子么?”
“严鸿、严鹄他们俩配么?”严嵩耷拉下眼皮伸手道:“好东西不能糟蹋了。”
严世蕃赶紧把桌上的茶端给老爹,苦笑道:“您下了这么大本钱,那小子怎么也不表示表示?”比如说磕个头,表个态,说一辈子都跟阁老混啥的。
严嵩面上的失望之色一闪而逝,闭目缓缓道:“哎娃娃背后有高人指点啊,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位置所以不用刻意讨好我了。”
“什么位置?”严世蕃皱眉冷笑道:“未来宰相么?还早着呢!要想玩死他,比掐死只蚂蚁还简单。”
“你不要乱来。”严嵩摇摇头道:“没听陆炳已经放出话了么?谁跟他这位小师弟过不去是跟他过不去……若果陛下的默许,我不信他敢说出这种话。”
严世蕃聪明绝顶岂能想不到这一点,但他骄横惯了,实在咽不下那口气道:“这小子把那册账本献给皇帝,差点就要了老爹的命,难道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不然还能怎样?”严嵩啜一口香茗,叹息道:“人老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有一棒子打死的机会,我是不会动他的,”说着严厉的看儿子一眼道:“你也是,不要老以为老子天下第一,给我惹麻烦!”
“那以后怎么对这小子?”严世蕃怏怏问道。
“该怎么办怎么办,”严嵩搁下茶盏,缓缓道:“把眼光往前看,似乎陛下的意思,还是把他派回南边去,那里胡宗宪,可以帮咱们拉住他。”
“那这次就算了?”严世蕃没好气问道。
“算了,”严嵩点点头道:“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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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氏父子交谈时,沈默已经在拜会次辅徐阶了。
徐阁老十分的和蔼,从案台后起身,拉着他坐在一溜红木椅上,笑眯眯问道:“龙溪公可好?长沙公可好?”这一问就显出双方非比寻常的
只是不知当初沈默遭难时,这关系去哪里了。
沈默恭敬的回答完,徐阶笑道:“这里不比翰林院,差事太多太忙,你可要尽快适应哦。”
沈默点头道:“学生知道了。”徐阶是他的会试主考,虽然只给他批了批卷子,但师生的名分却坐定了,也就意味着沈默今生都不能反对徐阶,否则就违背了官场的规则,会遭到所有人的唾弃。
这层关系显然比同门之谊实在得多,甚至比父子关系还牢固。有了这层关系,徐阶自然可以把沈默当成自己人,而不担心他会三心二意。
所以向来见人只说三分话的徐阁老,难得跟沈默谆谆教导一次道:“让你来内阁当值的谕旨,陛下并没有跟任何人商量,这就是说,你的前程已经在陛下心里了,所以这时候,你只要埋头苦干,兢兢业业,自然谁都亏不得你半分。”说着压低声音道:“内阁值房就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你要是懈怠惫懒,也难免圣眷不再,所以须得以‘勤’字当先,时时自警。”
沈默是个懂事,自然之道徐阁老这是在传授经验呢,赶紧正襟危坐,悉心聆听,便又听徐阶道:“内阁是军机重地,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