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大人有学问。”朱五赞道:“这下明白了吧?今天是老天开恩的日子。”这后一句,却是对朱十三说的。
“这是谁选的日子?”朱十三难以置信道:“难道不怕皇上疑忌?”
“呵呵……”朱五摇头笑道:“这里面可有道道,咱看不明白。”
“大人怎么看?”朱十三索性不理他,问道。
“海瑞上囦书已经月余,他的大名已是天下皆知”沈墨淡淡道:“说句非分的话,处理他的最佳时机已经错过了,现在是变数横生、谁也说不准将会发生什么。”
朱五在一边叹道:“人心似水,易变难知啊。”
“不要学大人的口气好不好?”朱十三一阵恶寒道。
“这叫近朱者赤,懂不懂?”朱五一脸理所当然道。
沈墨知道他们插科打诨,是想让自己放松囦下来,可一颗心高高提起,怎么也放不下,他的目光透过门口,望向外面的天空,真想能有一双慧眼,看一看此时的刑部大堂啊……
刑部衙门的大门紧闭,一片静悄悄的不像有什么发生。但在后门口开茶馆的老板分明看见,从中午头开始,便有一顶接一顶的官轿抬进了衙门。北囦京爷们儿生在天子脚下,都懂行,知道进去的官儿里,最小也是个三品。这十几顶轿子一进去,便猜出今儿是要审大案子——八成就是那上囦书骂皇帝的海瑞海刚峰了。
就像海默说的,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海瑞的大名已经传遍五湖四海,京囦城里要是不知道海瑞是谁的,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内阁和刑部也正是出于这种顾虑,怕来围观的太多,出现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决定秘密审理,就连其它参审的衙门,也是当天上午才知情的。
为避免引起骚囦动,海瑞是坐着特制的囚囦车,从诏狱直接送进衙门里,待大门关上后,十几个戴尖帽、穿皮靴的番子,将囚囦车围了个里外三层,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
押囦解的提刑司太监,这才掀开厚厚的遮幕,打开囚囦车门,喝道:“下来!”
一阵铁链作响,一个蓬头盖面、须发散乱的消瘦男子,便从囚囦车的里面,艰难的挪到车门口,用手撑住儿臂粗的门柱。他身囦子虚弱,镣囦铐又太重,此时便喘息起来。
“快下来!”提刑太监又催促道。话音一落,便有两个番子上前,伸手攥囦住他的胳膊,一用囦力便从囚囦车提到了地上。
海瑞满身缠绕着镣囦铐,勉强站在那里,他抬头望一眼高悬天际的日头,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满脸闪光。虽然被刺得满目生疼,但他没有闭眼,仿佛十分享受这种感觉。
“快进去!”提刑太监再次催促道,边上的番子也个个露囦出看好戏的神情。因为海瑞身上这副镣囦铐,便是赫赫有名的‘虎狼套’,无论何人,不管武功多高,上了这副镣囦铐,便寸步难行,乃是朝囦廷专门用来对付江洋大盗、穷囦凶囦极囦恶之囦徒的。
可在厂卫那里却只用他锁拿犯事的官囦员,因为手脚全铐在一起,两只脚链间被锁链牵着只能一步一步挪动,走起路来就像女人的金莲轻移,故而在他们这里,改叫‘金步摇’,名字很文雅,用意却十分阴损,就是要折辱这些惹怒皇帝的清流文官,让他们出丑。
远远看到这一幕,大堂中正襟危坐的大人们不禁心头火起,怎么说也是孔孟门囦徒、朝囦廷命官,怎能如此侮辱呢?
“快走!”众目睽睽之下,提刑太监不好过于野蛮,只得连声催促。
海瑞却根本不听,双手提着铁链,一步步慢慢向前移,几个提刑太监只好耐着性子跟在后头。
不一会儿,海瑞便在仪门前停住了因为他面前时高高的门槛,虽然对平常人来说,不过是迈腿就能过,但对于一个手脚缠满铁链、走道都困难的人来说,就是个巨大的挑战了。
那些提刑司的人,十分乐意看这个惹恼皇帝的家伙出糗,便都在边上袖手旁观,存心要看他像乌龟一样,从门槛上爬过去。
堂上的诸位大人不忍逼视,但没人敢出声,更没人敢说,把门槛撤了吧……他们都很清楚,皇帝虽然口上说不追究了,但心里一定窝着火,就等有人帮海瑞说话,便打为同党了。
“磨蹭什么?跪下来,爬过去!”一个提刑太监强忍着笑意,假装正经道。
海瑞冷冷看他一眼,竟慢慢转过身去,背对着大堂的方向,坐在了门槛上。然后双手抓着铁链,手脚一起用囦力,将两条腿从门外搬到了门内,最后扶着门框,自己慢慢站了起来。
大堂上的高囦官们看了,眼中流露囦出赞赏的目光。
提刑司的人起先倍感气馁,但旋即又暗笑起来,因为他们看到大堂前有好几层石阶,虽然不高,但对海瑞来说,是绝对没法提腿登上去的。
果然,海瑞慢慢挪到石阶前,便又一次坐定不动。堂上的大人看到他,又看看那石阶,心说,如果不跪下来,一步步爬上去的话,是绝对没法进去的。
但海瑞是绝对不会屈膝的,他认为自己不是受审的囚犯,而是一名殉道的士子,士可杀不可辱!
退一万步说,所有的目光都盯着他呢,只要一跪下,哪里还有气势,与满堂的高囦官抗衡?
想到这,海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