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古·1,提出这‘三还)的内阁辅徐阶,就站在亲笔手书的条幅前,久久的凝视着自己的誓言,面上却充满了落寞之情。
他8幼便立下志向,要匡世济民、致君尧舜,做一番名垂青史的大事业,可惜现实无比残酷,他的官宦生涯,几乎与漫长而黑暗的嘉靖朝完全重合,虽然仕途平步青云,但上有多疑檀权、喜怒不常之帝;中有悖宠营私、虎视眈眈之权奸如张璁、严氏父子;侧有善钻缝隙、各有不同背景、而又善于搏击的科道言官;下有城乡涂炭、啼寒号哭之民。当其水深火热之时,徐阶处嫌疑之地,怀忧危之心,不得不谨于应制绿章,以乞宠于皇上;又不得不逶迤逢迎以敷衍权奸,小心谨慎而出之于隐蔽,不敢稍露锋芒,不敢树敌招怨,惟忍惟耐、以待其时。
徐阶的这种忍耐求全,却很难被人理解,那些‘青词宰相、甘草国老)的诨号,他也一清二楚。之所以能全都一笑了之,是因为他的由心是骄傲的,他没有一刻放弃过自己的信仰一一他是王学门人,他是聂豹的学生,他信仰的是良知之学!他崇尚的是知行合一!这种信仰非但没有因为岁月而模糊,反倒久而弥坚,愈的强烈起来。
现在严党倒了、长久笼罩于大明的暗日也去了,所有人都对隆庆新朝充满了期待,徐阶何尝不是这样呢?$嘉靖遗诏》的出炉,凝聚着他全部的心血,除秽去弊、追纵前圣,致君尧舜,乃至洗刷自己身上的骂名,就全看这一次了!
然而残酷的现实,浇了满怀期望的老辅当头一盆冷水……致君充舜上是读书人的最高理想,也是身为宰辅的天职,然而嘉靖皇帝刚愎自用,独断专行也就罢了。他竭力拥护,并寄托了无限希望的隆庆皇帝,甫一登极,竟又以新的形式扮演着一个昏愦之君一一隆庆虽不建玄修坛,不养方式、不通着臣下写青词,却表现出一种异乎寻常的懒惰,登极以来,不是临朝渊耿,就是干脆罢朝,继位才十天,便连续宣示‘免朝’。理由也千奇百怪,什么头疼、牙疼、心悸、失眠,仿佛年纪轻轻就百病缠身。其实皇帝哪有什么病?他不过是找理由不上朝!
是什么有如此魔力,竟让皇帝将自己的誓言抛之脑后,其实一点都不难清,白乐天有诗云:‘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可见自古君王都要和六宫粉、花天酒地的诱惑作斗争,只不过我们这位隆庆皇帝,在年轻时压抑的久了,如今多年媳妇熬成婆,觉着自己再也不用装,毫不抵抗就沦陷在温柔乡中了。
皇宫没有不透风的墙,徐阶已经知道隆庆尚在热孝期间,便开始御幸宫女,待除服后更是变本加厉,没白没黑的要女人服侍,虽然时日尚短,但考虑到这是他刚当皇帝,万万还没到懈怠的时候,便就这种做派,让徐阶怎么对未来满怀信心?
“为师想把戌福还主上?奈何主上却无心接受,奈若何?奈若何啊!”徐阶长长叹息道:“太岳啊,你说r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