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惊魂未定的给首辅和部堂行礼,跪在地上回禀道:“出大事儿了,官员们不要咱们发的银子,拿出来往我们身上丢!”原来那‘乌青’是被钱砸的。
“为什么不要?!”张居正的声音发颤。
“有人说……说这钱是从商人那挪借的。”郎中小声道:“他们便嚷嚷着,不能让铜臭污染了士林,然后就让我们解释清楚,我们哪能说明白啊,便说等部堂回来再给答复。他们不干,也不知谁带的头,他们就拿钱丢我们……”
张居正紧紧握着双拳,指节攥得发白,黑着脸道:“真让师相说着了!”说着起身道:“学生这就去想办法,赶紧把这事儿平息下来!”
“你不能去。”徐阶摇头道:“他们正在气头上,你去只能火上浇油。”
“可学生……”张居正还想争辩,但见老师目光严厉,只好把后半截话咽下去。
徐阶不理他,对那司直郎道:“你把高阁老叫来。”
那边高拱很快过来,看一眼张居正,便对徐阶作揖道:“元翁,您找我。”
“户部出事了……”徐阶目光玩味的望着高拱道:“肃卿应该早知道了吧?”他觉着,就是这个高拱在搞鬼——因为沈默被弹劾,是从郭朴手中漏过去的邸报引起的;张居正陷入麻烦,也是从高拱拜访杨博之后开始的。所以徐阁老相信,这老家伙不愿意看到自己引援入阁,在千方百计的延阻呢。
高拱听出他话里有刺,摇头否认道:“还未晓得。”
“是么……”徐阶意义不明的笑笑,简单把经过一说,淡淡道:“你去一趟吧。张太岳的威望不够,你去才能平息众怨。”
高拱咂了咂嘴道:“我也不知道如何平息众怨。”这是真话。
“你代表内阁去辟个谣。”徐阶望着他道:“跟大家把道理说清楚,息事宁人吧。”
“这不是去辟谣,而是帮着张太岳圆谎。”高拱是个热心人,也不愿看到事态闹大,便道:“关口是,你说不是从商人那借的,那好,给它找个来源,谣言自能平息。”
“这个……”徐阶有些疲惫的点点头道:“你和太岳商量着办,务必尽快平息。”
“是……”高拱和张居正一起起身向徐阶揖了一下,张居正望了跪在门外的那郎中一眼,那郎中赶紧爬起来,跟在他俩的身后出了首辅值房。
徐阶望着他们出门,心中阴云密布,倒不是为了眼前的事情,对见惯了风浪的徐阁老来说,这点事儿没什么大不了,只是这件事带来的后果,似乎将影响到自己的计划了……高拱和张居正出了大内,快步走在长安街上,两人商量着该如何应对。高拱说:“广盈库那边,我自己去就行了,你赶紧想办法,给那些银子找个好来路。”
张居正用袖口擦擦汗道:“要是曰昇隆搞的鬼,恐怕只有一个人能帮我了。”
“好,我们分头行动。”高拱知道他说的是谁,点点头,一拍那郎中道:“小子,带路。”两人便分头上了轿子,一个直奔广盈库,一个却往棋盘天街去了。
张居正的轿子到了棋盘胡同,名帖一递,门房赶紧大开中门,恭请张大人入内。
那厢间沈默也接到了通报,在正厅门口抄手等候。一看到张居正便拱手笑道:“今儿不是休沐,你怎么有暇过来?”
张居正苦笑道:“我是来求援的。”说着指指厅门道:“里面说。”
“请。”沈默赶紧侧身道。
两人进了正厅,分主宾落座,也没等着上茶,张居正便把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
沈默听了,沉吟片刻,一脸真挚的歉意道:“都是我害了太岳兄……当初真不该让你答应杨博。”
“胳膊扭不过大腿。”张居正却大度的摆摆手道:“杨博铁了心要收买人心,我一个小小侍郎是阻不住的。”
沈默这下真有些不好意思了,叹口气道:“当初要是管汇联号多贷点款,也没有今曰的麻烦。”
“这倒是……”张居正把官帽摘下,他大冬天的却出了一脑门子汗,从袖中掏出手帕,仔细的擦净汗迹,道:“其实那些官员就是矫情……借钱劳军,省下库银给他们发俸就行,用库银劳军,借钱给他们发俸就不行,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什么好计较了。”
沈默附和两句,回到正题道:“既然如此,那就找个名义,堵住他们的嘴。”
“嗯。”张居正点头道:“正要请江南务必帮忙。”
“请讲。”沈默点头道。
“户部在通州库里,有一批新到的上好木料。”张居正在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道:“都是当初从云贵采购而来,准备给先帝修宫观的,但现在我隆庆皇帝仁慈,严禁大兴土木,在建的也一律停下了,这批木料工部就不想要了,但人家木材商,把大树从深山老林里砍下来,再跋山涉水运到通州,就已经费了老鼻子钱,当然不可能再运回去,所以一直在那里,求我们履行契约呢。”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看沈默道:“那批木料我看了,都是上好的梁木,最少值个一百二三十万两……我听说江浙很多富户在修园林,肯定不愁销路。”
“你的意思是……”沈默很仗义道:“让我找个商号,把这些木材吃下来。”
“不是吃下来,是已经吃下来。”张居正也是逼得没办法,道:“那一百万两银子,就是他们付的定金。”
“这个我会尽力说合,”沈默点头道:“只是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