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三四天,宁沁身上的红疹才渐渐消退,夜里虽没再做噩梦,但那天梦到的场景就跟真实经历过一般,牢牢地印在她的脑海,挥之不去。
她心里很害怕,又怕娘亲会误以为她是中邪了,不敢跟娘亲提半句……唯一和她谈得来的楠表哥,听了她的话后,也说这不过就是个梦,还嘲笑她胆子太小。
即使知道那是梦,宁沁还是心有余悸,每天都要到佛堂待上几个时辰,心静了才作罢。
宁夫人见自家女儿小小年纪居然拜起佛来,吓得冷汗直冒,生怕她将来有长伴青灯古佛的想法,急忙喊了知画过来问话。
知画被宁夫人关了几天,还被孙嬷嬷疾言厉色地教导了一番,做事更沉稳谨慎了,可即使是这样,她也没察觉出小姐有什么不对的,她一调回沁园,小姐就已经这样了……此刻宁夫人问起,她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绞尽脑汁想了大半天,才想到宁沁病倒的那日清晨,小姐无缘无故去了佛堂,一待就是几个时辰,还不要她在旁伺候,就把这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宁夫人,还说:“佛堂已经很久没人去了,奴婢怕小姐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就拿了帕子想先打扫了再让小姐进来的……可小姐却说想一个人静静,让我去休息。奴婢没法,只能听命守在门口……”
她声音弱了下去,“没想到会靠着柱廊睡着了……等奴婢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孙嬷嬷正伺候小姐用膳,奴婢也没看出小姐的神色有什么不对,也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现在想想,小姐应该就是从那时起开始去佛堂的。”
宁夫人有些气,这些人伺候的也太不尽心了,沁儿已经去了好几天佛堂了,到现在才有人禀报她,她拔高了声音,带着几分凌厉道:“她难道就没跟你们说,她为什么要去佛堂吗?”
宁夫人待下一向宽厚,极少有这样严词厉色的时候,知画有些怕,连忙跪了下来,咬着下唇,声音低如蚊蚋说:“奴婢这几天都被关在后院……小姐身边都是孙嬷嬷在伺候,所以,所以并不知道小姐为什么这么做……”
宁夫人听到这话,心里的火顿时窜了上来,重重地把茶杯扣在榻几,滚烫的茶水很快溢了出来,洒到宁夫人手上,宁夫人却没在意,只厉声对知画道:“你们是怎么伺候小姐的!出了事就知道推来推去!我留你们有何用!”
知画吓得腿都软了,哆哆嗦嗦地道:“夫人恕罪,夫人恕罪!奴婢,奴婢是真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你们有什么是知道的!”宁夫人烦躁无比,一扬手就把茶几扫到了地上,哐当一声碎了满地,滚烫的茶水就溅到知画身上,知画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就这么咬着下唇忍着。
等知画手背上泛起了红晕,宁夫人才意识到自己情绪过激了,但事已至此,她再多说也于事无补,朝知画挥了挥手,满心疲惫道:“你下去吧,好生伺候小姐。”
知画连忙给她磕头谢恩,生怕再惹了夫人不高兴,很快就退了出去。
“姑母为了什么事发这么大的火?”知画刚走,一个含笑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只见一个身穿真紫色杭绸直裰的俊朗少年跨了进来。
白翌楠径直走到宁夫人身侧,边伸手替她轻轻地按着肩膀,边嬉皮笑脸地说:“姑母何必跟一个丫鬟置气,气坏了身子岂不让人担心?有什么事不妨说给侄儿听听,侄儿帮着您参谋参谋,兴许能帮上忙也说不定。”
伸手不打笑脸人,宁夫人就算再生气,也没有对白翌楠发火的道理……丫鬟见她神色微霁,才敢轻手轻脚地上前把地上的碎瓷片拾掇干净,又小心翼翼地换了杯温茶上来,宁夫人端着喝了一口,平心静气了良久,才叹息地跟白翌楠说:“我还不是为了你表妹的事……小小年纪竟然拜起佛来,以后还不知道会怎样呢。问那些伺候的人,个个都说不知道,我也实在是被气到了……”
原来是为了这个!白翌楠轻轻笑了起来,“姑母,这次您可是错怪她们了。表妹礼佛,其实只是因为做了个噩梦,心里不踏实。”说着又忍不住嘲笑宁沁:“表妹就是胆子太小了,不过就是个噩梦,也能害怕个大半天。换做是我,我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宁夫人却神色凝重起来,到底是什么梦能让沁儿害怕这么久?她想到那天宁沁满头大汗地从梦中醒来,无论她怎么安抚宁沁都听不进去,等她走了还偷偷去佛堂的场景,心里就一阵后怕。
难道是病中出了什么差错,中邪了?
宁夫人吓得猛地从罗汉床上站起来,白翌楠一时不查,下巴就这么重重磕到宁夫人肩膀上,疼的他捂着下巴嗷嗷大叫,“姑母,我下巴都要被您给磕掉了,您……”看到宁夫人有些魂不守舍,抱怨的话立刻吞回了肚里,伸出手在宁夫人眼前晃了晃,轻声问道:“姑母,您,您怎么了?”
宁夫人却没理他,喊了孙嬷嬷进来,直接吩咐道:“你去帮小姐收拾一下,我们去一趟灵福寺。”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灵福寺香火旺盛,久负盛名,那里的方丈更是得道高僧,她想带沁儿去看看,若是真的,也好顺道请方丈帮忙,若不是真的,也权当安自己的心。
“……”向来沉稳镇定的孙嬷嬷听了这话,却不免瞠目结舌起来,“夫人,您是说……待会就走?”
怎么这么突然,也没留点时间给她们准备准备,往日去灵福寺上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