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两位大姐请让让道,小心被马冲撞了。”皮兴扬嘴里“吁吁”两声说着。
这时候,走在前面的女人从容驻足回过头来,并揭开蒙在脸上的铁锈色头巾。皮兴扬当即愣住了,愕然坐在马背上,张大嘴说不出话来,下意识拉紧缰绳,坐下马扬起前蹄差点把他从马背上摔下来。
“文静,你怎么到了这里?”
皮兴扬醒过神来,从马背上滑下来问道。
“你怎么到了这里?”
“我来姨妈家……”皮兴扬住了口,他没有丝毫准备,一贯会说谎也有结口的时候。
皮兴扬看到她双眼饱含泪水盈盈欲滴,满脸的期楚与艾怨。他那里知道,她为了他几乎一夜没睡。
小翠一声不吭从他手中接过缰绳牵着马快步走在前面。
“你离开桃花坞怎么不告诉我?”水蛇见小翠走远了,这才低声问道。
“文静,你听我说,我来白荷淀是为了做一件事。”
“做什么事?难道连我也不能说吗?”
皮兴扬大脑飞速旋转,他见小翠走远了,板过水蛇的身体,抓住水蛇双手紧紧攥着不放。
“文静,我和你的事对姨妈说了,这次就是请姨妈和我一道去省城,让她说服我妈,能同意我娶你。”
“你为了这件事来白荷淀?”水蛇停住脚步双眼凝视着他,秀气的脸颊飘上两朵红去。
“是的,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我不能对不起你,我要回家告诉父母,要他们同意我娶你,可是我担心他们不同意,只好请姨妈和姨父出面。今天我才说服姨妈一家和我一块回城,我这是急着买船票呐。”
“这样大的事你也不让我知道,你知道我有多牵挂你吗?”
“知道。因为我也想你,这几天我夜不能寐,天天想着你,恨不能早点说服父母,让我们结成夫妻,到那时候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皮兴扬说着双手不再攥她的手,移到她上。虽隔着厚厚的棉衣,他用力揉搓几下,俩人呼吸同时粗重起来。皮兴扬顾不上大冷天站在河岸上,手伸进水蛇衣襟内,水蛇被他弄得意乱情迷,眯上眼,紧紧贴着他,似乎想压紧他的双手不让他乱动,又似乎是暗示他。
两张嘴寻找着粘到一起。
皮兴扬这段时间一直被笑靥如花的表妹弄得神魂颠倒,言语上又不敢有丝毫冒犯和造次,每次见面都要装得彬彬有礼,规规矩矩,要讨她的喜欢。其实早已心痒难搔,多少次走近后院,恨不能即时冲进她的房内,将她搂在怀里。
“放开我,这里很容易让人撞见的。”水蛇将他的舌头推出来,气喘咻咻说道。
皮兴扬也从幻觉中清醒过来,双手仍恋恋不舍摁在她那里上不想下来。
“这些天了,想也想死我了。”皮兴扬说着又要抱她。
“你晚上赶回来吗?如果今晚回桃花坞我给你。”水蛇说完这句话羞涩地垂下头抵在他胸上。
“那咱们快赶路吧!”
水蛇踮起脚尖快速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小跑着去追小翠,心里如灌满了蜜,脚下轻盈如一只展翅欲飞的小鸟。
这天中午,白荷和龙娇娇亲自下厨房,为亲家烙祭灶饼。
年前水乡家家户户都要祭灶,灶台贴灶王爷画像,焚香烧纸,吃祭灶饼。祭灶日原本还有两天,想着不日将要动身,白荷想每年都有祭灶的,今年也不能拉下,于是决定临走之前祭灶,即便没有往年隆重也不能对灶神不敬。
所谓祭灶饼即是水乡人按自己的风俗做的饼,外形如街边卖的烙饼一般无异,最大区别是自家做的烙饼有馅,而这馅只有一种,只能用红糖。当地传说送灶神的供品一定要用又甜又黏的东西;如汤圆、麦芽糖、黑芝麻年糕等;用又黏又甜的东西,目的是要塞灶神的嘴巴,让他回上天时多说些好话,所谓:“吃甜甜,说好话,好话传上天,坏话丢一边”。另一个意思是,黏住灶神的嘴巴,让他难开口说坏话,正是:“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
白荷每年都会谊,当年龚云卿做小姐,自己贴身跟随她,知道她喜欢吃红糖烙饼。所以,每年祭灶节前都会亲自动手做,她做的烙饼,面黄不焦,有劲道,饼内包的红糖也多,一口咬开稀软的糖浆顺着手指缝流淌。
今年去省城过年,祭灶节前将烙饼给亲家送去,也算是知会和辞行。
后晌时分已经做好了一篮子烙饼。前去倪家打探情况的蔡管家也回来了,听说土匪并没有去红菱湾滋扰。这个消息让白荷放下心来,龙国兴听了颇为疑惑,同时有几分惊惧,难道土匪是专门对付龙家而来?
白荷吩咐老蔡准备两条船去红菱湾,她不想看到土匪傍晚来家里收钱粮时心里堵得慌。
蔡管当即会意,从船厂抽出几名青壮的护厂家丁,护送太太和小姐。
龙国兴站在河边,目送两条小船溯流而上。粼粼河水碧蓝见底,水草在水底蛇形摆动,几条出来晒太阳的小鱼,静贴在靠阳的石缝间,忽而惊散不见踪影。
龙国兴抬眼看西斜的日影,对管家说道:“老蔡,将钱粮准备好,置于长堤旁。”
“遵命,老爷。”老蔡依旧如常不惊不诈,按老爷吩咐做事。
官家客船在飘着细雨和雪粒的早晨离开码头,沿着运河南下。
桃叶县进省城客船每十天仅有一趟,这是今年最后一班船次。
皮兴扬看着沉重的铁锚离开水面,船身逶迤出港的瞬间,一颗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