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出房间来到院里,看出这是一间临街店铺,前面一间做铺面,进入后面尤如小四合院。看到门外街道,似乎感觉自己来过这里。
“这里我好像来过?”
“你和你的那个表哥昨天黄昏从店门前经过时,我就认出你,当时我还已为眼花看错了,确认是你时,还已为你是和三弟一起来省城。”
倪天啸端来一盆热水,放在她面前,然后又倒了杯开水递给她说:“你洗洗脸,然后喝点水,我去前院将铺板上好,我给你弄点吃的,你再歇息一会。今天不开店了,我去找你表哥。”
“不要找他,他是坏人,是他把我害成这样的。”龙娇娇失声尖叫道。
“好,好,我不去找。”倪天啸见她露出一副惊恐之态连忙安慰她说道。
“天啸哥,这里是你自己住吗?”
“是的,是我一个人。”
“你怎么独自到省城的?你知去扬州运回一具无头尸体,全家人都已为你死了,菊香嫂子哭得死去活来你知道吗?”龙娇娇回忆当时倪家情景,刚刚停住泪的眼里瞬间又蓄满了。
“呜……呜……爸……妈,儿子对不起你呀,菊香……我对不起你呀……”倪天啸不敢想全家那种悲痛是什么情景,一个人憋了许久的苦闷终于得到发泄。龙娇娇想起自己遭遇,陪着他呜咽成声。龙娇娇的啼哭,反而让倪天啸停止悲伤,硬逼着自己停下来。
“娇娇,你怎么到城里来的?”
龙娇娇流着泪,将前因后果仔细讲了一遍。
“娇娇,那咱们快去找龙伯伯和伯母,向他们报个平安,长时间见不到你,不知你死活,他们要急疯了。”
“大哥,我不敢见他们,也没脸见他们了……他们知道事情经过会生气的。”
“傻丫头,哪有父母会生女儿气的,你放心吧!我陪你一起去。”
“大哥,你怎么会一个人到省城?不回家的?”龙娇娇见他平静下来,这才问道。
倪天啸听了龙娇娇的问话,陷入对往事的回忆中。
倪天啸被鲶鱼头关在看林人小屋里,鲶鱼头和黑鱼头像平时撕肉票的办法,每人一刀插在倪天啸胸上。他们没想到,由于倪天啸身上的棉衣结成一层冰,这两刀没能深入胸腔,仅划破了皮肉,而且无意中割断了绑他的绳索。黑鱼头已为倪天啸死了,便派一名小匪将尸体斩成一块块扔进河里。倪天啸乘小匪不背,跃身掐死他,并换上他的衣服,砍下他的头,丢进河里。倪天啸本打算回桃叶县侍机报仇,但想到已经与黑鱼头和鲶鱼头有过正面接触,不利于报仇,同时可能会给家里带来灾祸,便去扬州找到生意上的一个朋友。他没有将遭绑架的事对朋友说,便在朋友家暂住了一段时间。住久了,便觉无聊,恰好朋友有一批货在南京,需要去运回来,倪天啸便随朋友一起来到南京。
到了南京,倪天啸甚至想到,要想报仇,光靠一个人的力量很难实现,还不如去当兵,将来借助政府军的力量报仇。可是,常看到国党兵欺负老百姓的事发生,心里非常气愤,便打消了参加国党部队的想法。
由于连续几天大雪,航运受阻,便在城里暂住下来,白天无事可做,便去城内游玩。
这天,倪天啸途经一个叫雨花台的地方时,碰到一群学生在游行集会。他们手中高举红绿三角旗,口中高呼:
“打倒军阀……”
“打倒列强……”
倪天啸走在街头,正在百无了懒愁眉不展之际,忽然见到有一群人在高呼口号,精神立即为之一振。他停住脚步看到人们从四面八方围拢,越聚越多,口号声震天动地,怀着看热闹的心情走入聚集的人群中。他不敢往里挤,始终站在外围。跟随众人高呼:“打倒军阀,打倒列强。”他觉得人多一起呼口号很高亢,很热闹,很好玩,或是为了宣泄积郁在心头的闷气。
他远远看到一个身着长衫的人,站在高处引领众人高呼。倪天啸的热情也被调动起来了,叫声很高。
正在这时,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哨子嘟嘟声,他听到有人说警察来了,人群一下子混乱起来,原本围拢的人群瞬间四下奔逃。
倪天啸原本是站在外围,见有警察来连忙抽身离开躲藏在一个墙脚边,但他没走远,伸头看到一群黑衣警察像一群乌鸦钻进人群,手挥木棒追打驱逐学生和群众,看到有人当场被木棒击中头部,顿时鲜血四溅染红了衣襟,伤者倒在地下翻滚呼号,原本群情激奋的场面一下子混乱不堪,夹杂呼号和尖叫。受伤者被俩名警察拎起双脚倒拖扔上停在街口的黑色警车,那情景恍如是在扔半扇猪肉。鲜血淋淋洒洒染红了地面,看得他目眩神迷、胆颤心惊。正在这时,他看到那个领众人一起喊口号的长衫青年被一个瘦高警察高举木棒紧紧追赶,慌不择路朝倪天啸躲藏的墙脚跑过来,远远看到长衫青年脸色苍白,一脸惊恐。当长衫青年从倪天啸身边跑过时,陡然见墙脚边立着一个人,吓得他猛然刹住脚愣在原地。这当口,紧追而来的瘦高警察已经到了长衫青年身后,只见他高举木棒对准青年后脑勺狠狠劈落。
倪天啸眼见木棒就要落在长衫青年后脑勺,不容多想,抬起右脚狠狠踢在瘦高警察裆部,只听“哎哟”一声,瘦高警察即时倒在地上,扔了手中木棒,双手紧抱裆部蜷缩在地,表情痛苦扭曲无声翻滚,形状如突然被从中间铲断的蚯蚓,动作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