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好似睡得很久,又好似醒得很早腰部灼热的疼痛让江离离即使困倦欲睡也总是半清醒着,清晰而朦胧地听着其他三个人的行动、话语。
“彦弟,这是我砍竹子在竹节里接来的清水,特别甜特解渴,你们先喝点,别喝多了,等我去把砍到的竹子拖下来生火,烧点开水给江小姐喝。”
一阵轻捷稳当的脚步声过去了,安静了好一会儿,开始响起各种窸窸窣窣的声音,“江小姐江小姐,什么都是江小姐。江小姐会累,江小姐会口渴,江小姐会肚子饿,我们就不会?”“哥,江小姐都弄成这样了,豹子哥心急,就由得他吧!”“他干嘛这么紧张,又不是他花豹的婆娘,瞎紧张什么?我就是见不得他那个肉紧的样子。”毛竹拖地,哗啦有声,所有的话语戛然中断。
在剩下的迷糊中,江离离总是听见劈砍毛竹的规律笃笃声,其余的声音都被遮掩过去了。也不知多久,一双粗糙温暖的大掌摸了摸她的额头,“没有发烧。”江离离用力地睁开眼睛,摇曳晦明的火光中,花豹眼角的沟壑分明,眼睛与夜色溶化了,只有一点像星光一样的芒子在那些沟壑里闪烁,“来,喝口热水,身上觉得怎样?难受一定要说,忍着不是英雄。”
水果然清甜无比,江离离喝了一口又一口,喝得脑门上沁出了汗。花豹用自己的手给她擦去汗水,“等会饭菜就好了,我把你挪到火边去暖和暖和身体。”说着,把她整个人小心地横抱起来,走到火边放在早就铺好的垫子上,“烘烘身上,别让衣服湿着。”
一时饭熟菜香,盛了端在手里,江离离没甚胃口却也不好意思不吃,勉强放了一点进口嚼了嚼,“这饭好松软,不费力。”花豹笑了笑,给她碗里多夹些带来的罐头梅菜,“这个混饭吃,对味。”彦弟咽下一大口饭,净选罐头里的鲮鱼块来吃,“这还是豹子哥的主意,煮饭的时候特别多放水,这样煮出来的饭特别软,不过,我不爱吃,我喜欢吃硬饭。”张三哥敲了敲他的筷子,“多嘴多舌,吃饭吧!怎么只吃鱼,不吃菜,都把鱼吃光了,江小姐吃什么?”江离离虚弱地笑笑,“不要紧,留他多吃点,他还小,这几天累坏他了。”张三哥话是对着彦弟说,眼睛却看着花豹,“哦,江小姐说了可以吃,那你多吃点就没有人说你了。”
花豹欢快地扒着饭,见他眼睛追着自己的眼睛,奇怪地说:“你们爱吃就吃啊,江小姐反正不吃,随便多吃点,不用留给我的,那种不新鲜的讪讪地收回眼睛,自讨没趣地继续划拉着碗里的饭菜,这下子只有碗筷相碰的声音再无别的响动了。
吃完饭围着火没什么事情做,彦弟就闹着张三哥摆划些故事。张三哥被闹不过,便讲了几个,“有条村子,村口有间老祠堂。祠堂什么时候修的已经连村里最老的老人都不记得了。祠堂里立有一尊像,土地不是土地,财神不是财神,你们猜,是什么?”大家都猜了,什么关公、二郎神、观音、弥勒佛都猜了个遍,连阎罗王都搬出来了也没有猜对。
张三哥得意地吸口烟,徐徐吐出来一条银白的长线,“都猜不中了吧?那尊像是个好清俊的小伙子!白衣蓝褂,一头油黑头发,眼睛黑亮好似会动,还佩有把宝剑,脚底下踩着一条蛇一只龟,见过的人都夸这小伙子长得真正一等一的好,比书上写的赵云还俊!”
花豹撇撇嘴,伸个懒腰,“长得好看就好看呗,有什么特别?”彦弟点头应和,“对啊,长得好看算什么稀奇?”张三哥把烟头掐灭了,神秘地一笑,压低声音说:“神像不稀奇,稀奇的是祠堂里面的老鼠。”大家一愣,都傻眼地看着张三哥。张三哥见大家急切地看着自己,嘿嘿一笑,偏不忙往下讲,悠然地却去倒水喝,急得彦弟直催他,“快讲快讲,我最忍不得讲话讲一半。”
张三哥卖够了关子,才接下去,“祠堂里面一直住着只老鼠,这只老鼠不同别的老鼠,脖子上有一圈银白的毛,个头不小。它不去找同伴,也不准别的老鼠来祠堂里住,有时候有些老鼠跑到祠堂里偷吃供品或者香烛,都被它赶跑了。其它老鼠见它厉害慢慢地不敢来了。这还不算,更奇怪的是,如果哪天哪个小媳妇大姑娘去祠堂上香敬供,哪天家里的米袋就要挨咬破,挂在梁上的腊肉也要被咬坏。搞来搞去,小媳妇大姑娘都不敢去了。”
彦弟抓抓脑袋,憨憨地眨巴着眼睛,“什么什么?难道这是只母老鼠,看上那个男神像了?”张三哥一拍巴掌,“的确是!不过,你不懂它的来历。有一天,村长忽然夜里做了个梦,梦见那只老鼠跑来同他说话,告诉他,其实它原来是五百年前这条村里的一个姑娘,准备出嫁时村里来了一条蛇一只龟,闹得村里鸡犬不宁,人不安生。后来,来个俊后生拔剑斩了蛇和龟,还化作石像镇住它们,不让它们转生再来作怪。村人感念这个俊后生便给石像盖了祠堂,又因她是村里手最巧的姑娘,便叫她给石像上色塑身。没想到,她天天对着石像就爱上了这个俊后生,死活不愿出嫁,到后来,家里逼得急了,她就拿根绳子吊死房梁。死了以后,她心里放不下俊后生,宁愿永世变成只老鼠,陪着这个俊后生。以前,它咬坏那些小媳妇大姑娘家的东西,就是不想她们像她这样,让她们不要再来了。现在,它修行了五百年,灵山佛祖懂得了,便收了它做座下弟子,它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