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颠簸,终于到了欧城。 江离离虽有花豹的竭力呵护,依然觉得难受,头痛欲裂,腹内翻江倒海,连花豹问痛问寒的关怀都无力回答,生怕一开口,艰难凝聚的忍受力就烟消云散。
花豹看着她惨青泛白的脸色,深知她一定是强忍着难受在百般支撑,不由地催促起司机来:“怎么还没到?你开快点不行吗?”被催了几次实在心烦的司机看看摄制组没有在拍摄,便老实不客气地揶揄起来:“急有什么用?这城市里不比乡下地方,这里规矩多着呢,一不小心就挨罚,到时想快反而更慢!哎呀,你又不懂,我懒得跟你讲了。”
花豹听着十分不顺耳,有心想反驳又不知该如何还嘴,正憋气时,衣服角被江离离扯了扯,忙低头问:“怎么了?”江离离费劲咽了咽口水,可是实在难忍,不免做了个干呕。随车护士忙叫起来:“别吐别吐,别吐在车上,这还有好长的路呢,我给你找垃圾袋。”找到垃圾袋便一把塞给花豹,“你去接着,别让她吐到袋子外面来。”车上其余人一听,都纷纷皱了眉,捏着鼻子别开脸去。
江离离不愿这样讨人嫌恶,可惜终究难忍,到底还是搜肠刮肚地一口接一口吐个干净。花豹眉头不皱地端着袋子小心接着,一径还絮絮地念着,“还难受吗?吐吧,吐完就舒服了。”等她吐无可吐了,又仔细地收拾干净,讨了擦布来擦净自己双手才又拿了干净的抹布给江离离擦拭吐渍。先轻柔地擦净嘴,再换块干净的毛巾轻轻地给她擦脸上、脖子上的汗,最后再拿抹布轻轻地拂拭她的衣服,免得有污渍留在衣物上。
摄制组里的两个姑娘看着看着,都忘记捂鼻子了,情不自禁地感叹:“你真体贴!”摄影师看着两个姑娘对花豹由衷崇敬的眼神,心里不知怎地就有些不自在,忍不住酸酸地讽刺了一句:“这么体贴做什么?又不是自己老婆,没搞头的事情,白做!”花豹听了不介意地笑笑,依旧稳稳地扶着江离离,慢慢给她喂热水;那两个姑娘却听不得,马上反唇相讥:“人小气就是没办法沟通,总是怕自己吃亏!”“对同伴都不好的人,真难想象对老婆又能有多好?老婆也不就是个生孩子的工具吗?”
文若蓝看看摄影师越来越长的脸,为免等会工作不顺,忙开腔圆场:“家家都有自己的一台戏,你们管得着别人家怎么演?没见识的小姑娘,别扯三牵四了。赶紧帮忙整理一下,医院快到了,拍摄准备开始!”
一天忙碌完,花豹疲惫地倒在床铺上,迷糊地听着隔壁病床上江离离轻浅的呼吸,想想放在自己屋里的猎枪,记起自己有好些日子没有给它上油了,还没来得及提醒自己回去要记得上油,人就堕入了沉睡中。
也不知道睡到什么时候,花豹习惯性地突然警醒过来,睁眼看天色依旧昏暗,打了个呵欠轻手轻脚地翻身下床,悄悄靠近江离离病床,看看她是否盖好被子,却发现她睁着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冰冷的微光。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睡不着吗?”
江离离声音如老死的树皮剥离树干一般,“帮我翻个身,我躺得好累!”
花豹给她翻个身,让她侧躺着,等了等见她没有什么别的要求才回到自己铺位上躺下。眼睛虽然困倦,可是耳朵却无法睡去,总是醒着,倾听着她的动静。
沉寂了不久,呜咽声落进夜色平静的水面,激荡起阵阵涟漪。
“他一次电话都没有打来给我,自从知道了以后,他竟然没有打电话来过。”花豹不知道怎么回应,傻傻地挠头。
“我如果就这样半身不遂了,怎么办?我以后连睡觉翻身都不行了,怎么办?他会不会嫌弃我?我以后成了累赘了,我该怎么办?”
花豹粗鲁地大声说:“你不用怕,我在这里。”
江离离的呜咽声陡然停顿了一下,接着肩膀一抽一抽,终于变成了放声大哭。花豹手足无措、紧张地站在她的床边,来回嘟哝,“别哭了,别哭了!”后来见她哭个不停歇,只好坐在她床边,静静地听她哭泣。
四面雪白墙壁坚硬地把哭声困在方斗之间,久久震荡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