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介石暂住在城南三元巷的一所老宅子里,这座宅子的主人是前清的进士,宅邸古色古香,绿荫葱茏,李伯阳在花园见到了正盯着池畔金鳞的蒋介石。
“校长!”李伯阳敬礼道。
“伯阳,坐。”蒋介石含笑拍了拍旁边的藤椅,李伯阳顺从坐过去,正襟危坐,未敢有一丝放松,他清楚校长喜欢从一个人的言谈、行止来判断喜好,在校长面前,即便是再跳脱的人,也得收起尾巴来。
“校长,您找我有什么事吗?”李伯阳问道。
蒋介石漫不经心道:“伯阳,你来做第一军军长,好不好?”
李伯阳猛地一惊,生怕自己没听清误会了,小心翼翼问道:“校长,您是说第一军?”
蒋介石微微点头,眼睛淡淡的扫了李伯阳一眼。
李伯阳第一反应校长要下自己的军权,自己久不在第一军序列,到了第一军又能指挥了谁,几个师长都是黄埔的教官,做学生的指挥老师,岂不是乱了套,再则说自己做第一军军长,何应钦又该怎么办,新一军的军长又由谁来做。这些问题憋在心里,李伯阳急转脑筋,总算想了个说辞道:“校长,学生恐怕难当此重任,眼下北伐在即,学生对第一军了解不多,将不识兵是军中大忌,唯恐在战场受挫丢了校长的颜面。”
蒋介石面露不悦,提高声调道:“别的事情你不要管,我只问要你做第一军军长,有没有问题?”
李伯阳暗暗叫苦,问题肯定有,但看蒋介石的脸色,说有问题肯定不行,到来肯定会误会自己这个学生翅膀硬了不听命令,一瞬间的时间在心中权衡了一下,觉得还是顺着说比较好,沉声道:“没有问题!”
“好,你是我的好学生。”
蒋介石脸上一喜,从座位上站起来,踱了几步,忽然提高声调,恨恨地骂道:“何敬之真不是个东西!上次白健生逼我,如果他说一句话,我何至于下台,这笔账我还未和他算。现在冯焕章、闫百川对我拥电已经发出,唯独他何敬之迟迟不肯发电,居心何在,真是岂有此理。”
说到这里,蒋介石已经是勃然大怒,厉声道:“就是因为他如此作为,外面的人散布说我指挥不了黄埔军,我倒要看看能不能指挥得动,伯阳你是我的学生,现在我要你去把第一军的指挥权夺过来,让何敬之瞧瞧,他怕白崇禧,难道就不怕我蒋中正吗?我蒋中正一句话就能让他变成光杆司令。”
李伯阳听得是胆战心惊,他倒不是怕这件事难做,实际上正如蒋介石所言,黄埔这个群体始终只有一个中心领袖,那就是校长蒋介石,和蒋介石的影响比起来,何应钦完全不是个,他怕的是这件事情做完,和何应钦便结下仇了,可以说这件事好处没有,坏处多多,可话已出口,哪头轻哪头重很明了,只能苦水往肚子里咽,暗想道:何老师,学生对不住了,蒋校长的命令不敢不听啊。
既然决定听命,李伯阳自然不会再摆出为难的样子,面上没有丝毫迟疑,霍的一下起立,大声道:“学生领命!”
“好,好。”
蒋介石大喜,拍着李伯阳的肩膀说:“伯阳,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我马上就会下令免去何应钦的第一军军长职位,让他滚出洋去罢。”
李伯阳苦笑一声,真把何应钦赶出洋,自己在黄埔的名声就臭了,连忙劝道:“校长,学生答应去接管新一军,但有些心里话想说给您听,何教官追随您多年,从黄埔建校便是您的左膀右臂,我们同学都以您和教官们为榜样,一直听从您敦敦教诲的黄埔精神,‘亲爱精诚’,这是您常对我们说的一句话,现在何教官犯了错误,我和同学们都希望您能再给他一个机会。”
蒋介石听罢脸色稍缓,李伯阳这一番话也只有‘亲爱精诚’这四个字听入耳中,对于何应钦呢,他的确是恨得牙齿痒痒,但回念起两人的交情毕竟很深,而且除了何应钦之外,让其他掌军他也信不过,李伯阳能力是有的,但资质太浅,锋芒毕露,不能和光同尘,还需要再磨砺一下性子。
“机会我会给他,就看他能不能把握住。”蒋介石意味深长的说道。
……
蒋介石的动作很快,李伯阳答应出任第一军军长的次日,一封国民革命军军事委员会的委任状发至第一路军指挥部:何应钦不再担任第一路军总指挥及第一军军长一职,转由李伯阳担任接任第一路军副总指挥兼第一军军长。
何应钦接到任命状后宛如雷击,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蒋介石的动作如此快,而派出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学生李伯阳,这一刀很犀利,何应钦不敢也不能拒绝军事委员会的任命,更无法号召亲信反对李伯阳,要知道李伯阳不仅是黄埔一期学生中极有影响力的人,而且还是军方的实力派。
何应钦心中明白这一定是老蒋的手笔,也只有他能想得出这种驱狼吞虎的计谋,心中惊怒交加之时,亲信李仲公从南京来电,说他已经去联络人求情,劝告何应钦要尽快向蒋介石低头认错,发表拥护电,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何应钦不甘心向蒋介石认错,也不愿辞去军职,便召集了各师的师长,让师长们对军事委员会的任命表态,结果大多数师长支支吾吾不置可否,蒋介石曾经遇到的情形在他身上上演,何应钦没了师长的支持,再也没了反抗蒋介石的心思,又惊又惧,急忙给蒋介石发了一封拥护电,并申请辞去第一路军总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