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辚静静看着,实在不想此时就说什么离别的话,自从马场一事后,他与阮云卿的关系就好像陷入一种两难之境,舍不得放手,又不敢坦诚心意,彼此猜来猜去,着实是累心得很。
能这样两个人安安静静的呆在一处,上一回好像还是阮云卿醉酒的时候,宋辚想起阮云卿醉酒的样子,不禁摇头苦笑。那时的自己,只恨不得将阮云卿镶进自己的眼睛里,时时刻刻都不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没想到这才不过几个月的光景,就事过境迁,变成了不得不强逼着他离自己远远的。
心中泛起一阵苦涩,连那香甜的点心都缓解不了这浓烈的苦味,宋辚喉头发紧,他艰难的张了张嘴,那离别的话语像尖利的刀刃,刺得他怎么也开不了口。
无声的哀叹溢出喉咙,宋辚不由得轻叹一声。若是有别的办法,他又怎么舍得放阮云卿离开,为了他的安危,如今就算自己再怎么不舍,也终究没有他的性命重要。
狠了狠心肠,宋辚站起身来,去桌边倒了碗茶,转身走至阮云卿身边,将茶碗递到他嘴边,轻笑道:“慢些吃,别噎着。”
阮云卿正觉干渴,见有水来,急忙凑了上去,就在宋辚的手边,身子几乎要倚进他怀里,忙忙地连喝数口,才觉得好些。
宋辚伸手抹了阮云卿嘴角的点心渣,又喂他喝了两口水,才轻声说道:“南平那里我已经安排好了,就在京城的位置,给你买了一座三进的院子,我知道你喜静但又怕冷清,特意选了一处闹中取静的地方,环境清幽,离十字大街不远,正好两边都能兼顾。”
宋辚先还平静,可说到最后语调已经有了起伏,他高高低低的说着话,最终断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说道:“你明日就随莫征去南平罢。”
一想到这一别有可能再也见不到了,宋辚就禁不嘴了眼眶。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感性的人,他生性冷漠,又因为母亲的关系,从小就不愿意轻信别人,除了阮云卿,宋辚这一生,还真没如此不舍和心痛过。
阮云卿许久都没有回应,他安静的坐在床榻上,半倚在宋辚怀里,清楚地听着耳边传来宋辚沉稳的心跳声。
阮云卿没有说话,只是在宋辚停下来后,轻轻的在他胸口蹭了蹭,摇了摇头。
宋辚有些急了,他提高了声调,扳着阮云卿的肩膀,眼眶里一片通红,沉声道:“听话!”
阮云卿依旧摇了摇头,“我不走。”
无论宋辚如何哀求诱导,阮云卿都是那一句话,“不走。”
宋辚急怒攻心,脾气也上来了,不禁厉声喝道:“你知道战场是什么样子么?你能手起刀落,将一个活生生的人砍翻在地么?那是杀人的所在,是用无数尸骨堆积起来的地方,难不成你想去……”
送死两个字,宋辚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出口来,他真怕一语成谶,追悔莫及。这般威逼苦求,不就是为了让阮云卿免受战火波及,能够平安到老么。
宋辚绝不容许自己的爱人比他先走,他宁可自己先死,也不愿失去阮云卿后,一个人孤独的留在这世上,若没了他,自己此时的抗争还有什么意义,只有阮云卿好好的活着,宋辚才能有足够的动力和勇气,去应付即将开始的一场硬场。
阮云卿又何尝不是如此想的,他宁死也不肯走,逼得宋辚发了好一顿脾气,最后实在拗不过他,便狠道:“我给你十日,若十日之内,你能爬上马背,在我面前走上十招,我就答应带你北上平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