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长福吓得够戗,今日他一进茅厕,低头正解裤子,就觉得眼前黑影一晃,紧跟着脸侧一凉,右边耳朵就被人割了下去。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太快,等肖长福回过神来,耳朵早已不见了踪影。冷汗当时就下来了,肖长福抖了半天,连腿都迈不开了,还是后面来上茅厕的人发现了他,这才把人架了出去。
浑身上下只剩下哆嗦,肖长福吓得魂儿都要飞了,一只耳朵已经不算什么,关键是那个割他耳朵的,能在他眼前如同鬼魅一般,连影子都没瞧清楚,就削去了他一只耳朵。
实在太快了,快得简直……简直就不像是人干的。
肖长福狠狠打了个激灵,想起他做的那些伤天害理的缺德事,心里越发害怕。他扑腾着坐了起来,双手在身上胡乱掏摸,找到胸前的金佛,便死死攥在手里,嘴里不住念佛,整个人疯癫了一样,瞧谁都像鬼怪,看哪儿都觉得瘆得慌。他大喝一声站起身来,手舞足蹈,蹦着高儿地喊着:“我有金佛护体!什么样的妖魔鬼怪都别想害我!不怕!我不怕!”
众人愣了片刻,全都哈哈大笑,心中只觉痛快。想不到整日鼻孔朝天的肖总管,原来竟是个害怕鬼神的孬种。
有人暗自呸道:“既然怕鬼就别做亏心事,如今念多少佛,怕也修不来身后平安。”
另一个却笑道:“你懂什么,身后之事谁说得清,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日是与非。就算明知要堕阿鼻地狱,也比不上活着的时候手里抓着真金白银,有享不尽的富贵荣华。”
众人小声议论,不敢让肖长福的爪牙听见,可无奈他们看好戏的意图太过明显,就算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也还是能从人们那一脸兴奋暗爽的表情里看出端倪。
肖长福越闹越凶,几个人都压制不住,场面眼看失控,他那些手下亲随见闹得不像,简直成了耍猴戏了,急忙一拥而上,将肖长福一拳打晕,七手八脚地架住,拨开人群,边往外走边骂道:“都滚!都滚!肖公公的热闹你们也敢瞧,一个一个都活腻歪了是吧!”
众人忙低了头往后退,手下们这才穿过人墙,把肖长福抬回了值房。
肖长福走了,众人也一哄而散,阮云卿跟周控了杂役房,小太监们犹自议论不休,都在猜到底是谁干的。
肖长福在丽坤宫里作威作福,这宫里没投靠他的,哪个没挨过他的欺负,他今日落了这样一个下场,众人不说欢欣鼓舞,也都在暗地里拍手称快。因此猜来猜去,到最后全都变成取乐解恨的谈资。
入夜后,阮云卿偷偷问过莫征,莫征笑了一声,叹道:“你别管了,这事是太子吩咐,他自有分寸。”
阮云卿猜来猜去,也没敢往宋辚身上猜,此时听见是他派人做的,倒真有些惊讶。去见阮宝生的路上,他暗自思量,猛然想起昨日宋辚给自己上药时,眸中流露出的那一点心疼,心头便止不住地一阵慌乱。
他这么做,是为了自己么?
这念头蹦了出来,阮云卿不由苦笑出声,真是不能对他太好了,这不,才几回的工夫,他就得意忘形的以为宋辚做这件事,会单纯的只是为了自己。
摇了摇头,阮云卿甩开没用的心思,专心想着一会儿阮宝生带自己见到郑长春后,要怎么说服他。
来到阮宝生屋里,先去看平喜的伤势。一进屋就见平喜已经醒了,正靠坐在床榻上。
阮云卿真是喜出望外,叫了一声,“平喜。”便不知再说什么。都是他连累了平喜,此时再说什么,都显得多余似的。他就算心里再愧疚,也抵不过平喜遭的这场罪了。
平喜脸上还是没有一点血色,他白着一张脸,冷冷地瞧了阮云卿一眼,不耐烦道:“我最厌烦你这点,小小年纪心事重重,我病成这样,你还摆一张苦脸给谁看?”
平喜受了重伤,中气不足,才刚清醒过来,说话时气喘得利害,一句话断成了几半,好半天才把一句整话说完。
阮云卿被噎得没了话,他讪讪地站起身来,从桌上把药碗端了过来,要亲自喂平喜喝。
平喜侧过脸去,“用不着你。”
阮云卿更是尴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捧着药碗,急得头上冒汗。
阮宝生看不下去,忙走过来解围,他冲阮云卿眨了眨眼,示意他把药碗给他。
阮云卿点点头,递过药碗,悄悄退到床尾。
阮宝生轻轻吹了两口,觉得不烫手了,这才端给平喜,又嗔道:“你行了啊,那是我亲弟弟,你给他个好脸能少块肉啊!”
平喜剜他一眼,恨道:“我才好你就气我!”
接过药碗,乖乖喝了,平喜狠瞪了阮宝生一眼,忍不住小声念叨:“我又没怪他,谁用他一脸愧疚的对着我。再说,他要不是你弟弟,我犯得着连命都不要了的帮他?”
一句话把阮宝生也堵得没了话,要说起愧疚,他比阮云卿还要愧疚得厉害,都因为自己一时糊涂,跟个孩子置气上火,才把事情弄到如今这般田地。自己虽比不上肖长福位高权重,可在丽坤宫里,也能算得上一号人物,若是他早一点挑明和阮云卿的关系,肖长福怎么也要卖他几分薄面,不敢像如今这般放肆。
阮宝生自责得厉害,整个人钻进了牛角尖里,所思所想难免偏激片面。他也不想想,像肖长福那样一个霸道惯了的人,连总管郑长春都不放在眼里,又哪会卖他一个执事太监的人情脸面呢。
阮宝生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