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风平浪静,各处都相安无事,肖长福昨日受了惊吓,回去躺了一日,今日一大早,就从家中赶回宫里,到皇后跟前伺候。郑长春也没闲着,午膳后偷偷把小裴叫到他的屋里,听跟着小裴的鹰军兄弟说,两个人秘谈了半个时辰,小裴走后,郑长春就召来旧日手下,开始排兵布阵。
阮云卿安下心来,看来郑长春已经完全相信了小裴的话,准备动手除掉肖长福了。如此一来,自己也省了不少心,只要在必要的时候,让小裴把一些重要线索透露给郑长春,他就可以按兵不动,只等着中秋宫宴,看郑长春如何向肖长福发难了。
这日晚间见了太子,阮云卿还有些别扭,想起昨日睡前那份折腾,阮云卿都恨不得立刻跑出去,到院子里静静。
宋辚对割掉肖长福一只耳朵的事只字不提,阮云卿也就没有追问。两人安安静静地看书,一个桌头,一个桌尾。一时书房里,静得只有纸页翻动的细微声响。
天到子时,阮云卿起身告辞。宋辚也跟着站起身,与阮云卿一并往屋外走去,说今日要亲自送他回去。
阮云卿停着步,垂首站了半晌,才道:“不必了。殿下对奴才已经够好了,奴才身份低微,如此与殿下相交,已是逾矩了。奴才实在不敢再承殿下的情了,不然……”
不然,我怕我这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阮云卿把后半句话强咽进肚子里,未说完的话语哽着嗓子,他觉得有些无奈,又觉得就该如此。如今这样的关系,他已经很知足了,他不指望什么高官厚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他只想安安生生的活下去,活得像个人样儿,就成了。
不管宋辚对他好是出于什么目的,阮云卿觉得自己都该感激,至于日后结果如何,他都不会为今日所做的决定后悔。
也许是过去的苦日子过多了,家中家境贫寒,父母忙于糊口,对瘦弱多病的他总是少了几分关爱,疼惜。爹不疼娘不待见,阮云卿从小就活得战战兢兢,他生怕做错事,拼了命的干活贴补家计,都只是为了让爹娘能够不再嫌他。
在这样的家中长大,让阮云卿对于来自别人的好意总是格外珍惜。他生性如此,别人对他好一分,阮云卿都会想方设法地加倍偿还,不然,这心里总是觉得欠了别人的。
他已经从宋辚这里得了不少好处,就像昨日似的,之所以能那么轻易地说动郑长春,全因为这几日鹰军兄弟帮他把肖长福从里到外调查得清清楚楚,证据确凿,由不得郑长春不动心。不然,就单凭他一己猜测,这事是绝不会如此顺利的。
宋辚给他的够多了,除去这些不提,就只单单是上次,他让自己不必在他面前再自称奴才这一点,就足以让阮云卿感激不尽了。
阮云卿是真的觉得无以为报,起码眼下,他除了自己的一片忠心,实在不知道再拿什么去偿还。
宋辚轻轻叹气,他叫阮云卿:“过来。”
总是躲那么远,难道怕他吃人不成?
阮云卿磨蹭着过去,双手拘紧的攥着拳头。他目光低垂,看着地面上的青砖,尽量让脸上平平淡淡的。
宋辚欺身上前,望着阮云卿低垂的眼帘,两簇浓密的眼睫挡住了那双灵动的眼睛。宋辚瞧着瞧着,突然想调皮一下,他勾起手指,狠狠在阮云卿脑门上敲了一记,“这是罚你的!”
宋辚兴奋起来,想着日后再听见阮云卿在他面前提奴才二字,就想个更有趣的法子来罚他。
阮云卿正规规矩矩站着,本来心里就惴惴的,冷不防挨了一下,真是半点防备都没有。
“哎哟!”
他一声痛叫脱口而出,倒是宋辚先沉不住气了。宋辚习武多年,手下能拉开三石的硬弓,臂力不小。
怕自己下手没轻重,刚那一下真用了狠劲,伤了阮云卿。宋辚急忙拉过他,问道:“怎么?可伤了哪里?”
宋辚扳着阮云卿的肩膀,将他转了个身,硬逼他抬起头,脸冲着亮处。拨开他额前碎发,宋辚仔细观看,从脖颈一直看到额头,又从额头一直看回下巴,见阮云卿只是额头上红了拇指大的一块,并没肿起来,这才松了口气。
阮云卿眉目如外漂亮,眸中总像含着一汪春水,湿湿润润的。宋辚看了一会儿,就觉得心底泛起一股软软的情绪,那份柔软一直漫到他全身,让他整个人从身到心都不由得放松下来。
阮云卿眨了眨眼,他不习惯与人贴得这么近,在宋辚看他的同时,阮云卿也可以很清楚的看见宋辚苍白的脸色和他好看的薄唇。
两个人就这样直挺挺的站着,阮云卿不敢动,而宋辚则是不愿意动。就这样僵持许久,直到宋辚觉得肋间发胀,一口气翻了上来,剧烈的咳嗽涌出喉咙,他这才收回目光,倒退几步,单手捂在嘴上。
像这样撕心裂肺的咳嗽,阮云卿已经听过许多次了,每一次咳嗽,宋辚都要咳得整个人都虚脱了,浑身的力气都耗得精光,才会堪堪止住。
阮云卿听得心慌,眼看着宋辚的脸颊上泛起不正常的红色,直咳得双唇惨白,眸色发暗,他就觉得心里像被一双手揪扯似的,难受得厉害。
急忙揽在宋辚腰上,将他半扶半抱地拖到软榻上,拽过两个软枕,给他倚在身下,又拉过一床被子盖上。都安顿好了,阮云卿才一路小跑地去桌案上翻找。
明明记得宋辚常吃的药都搁在书房的桌案上,可找了半天,却怎么也找不到。急得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