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人安分下来,却还是有七八稍稍年长些的大太监们不买阮云卿的账。他们大都在端华宫里待了十几年,都是自宋辚年幼之时,就陪伴在他身边的近侍,他们不服阮云卿管束,近来几回拆台,让阮云卿好不头疼。
六月初一,暑气越发重了,天气炎热,宏佑帝传下旨意,要到南山避暑。
他一声令下,皇城内外,乃至朝堂之上都跟着忙活起来。皇帝出行,不只麻烦而且牵扯众多,什么人随行,什么人护驾都要一一安排妥当。
刘同明年就要致仕离京,宏佑帝恩准他一同随行,此外还有几个时常伴驾的幸臣,也一并前去。朝中留下舒尚书坐镇,另委派司礼监掌印太监协理,凡有重要公文往来,一定飞马报到南山避暑山庄,交由宏佑帝批示,至于其他琐事,则一律委派他们两人全权处理。
后宫中则只有魏皇后、舒贵妃以及德妃和几位皇子随行,其他宫眷一律留在宫中。
消息传了出来,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能随行的自然欢喜无限,不能去的宫妃们,也只有暗自垂泪,感叹君恩难在,年华虚耗。
太子也在随行之列,阮云卿早早开始张罗,他盘算几日,挑出十来个机灵利索的太监宫女同行,其余人等都留在端华宫里看家。
翌日起个大早,阮云卿让绿槐下去传话,让端华宫中所有人等,忙完了手里的活计,巳时到正堂前待命,他有话要说。
绿槐答应一声,赶忙下去传话,阮云卿这才迈步出来,往宋辚的寝殿里去。
三个月过去,阮云卿心中还是隐隐作痛,只要一看到宋辚,就不免想起旧日时光,他们二人那样亲密,读书、作画,甚至连去回春堂那样的地方,心里都安稳自在。
如今这份亲密,已经归了旁人。阮云卿一想到宋辚与红鸾在一起的样子,心底就像被针刺似的。也许是他向来忍耐惯了,所以这疼痛并没影响他的生活,阮云卿尽职尽责,小小年纪,就把偌大的宫院管得井井有条,让那些等着看他笑话的人都刮目相看。
然而表面上不露出来,也不代表他心里就不会痛了。
阮云卿心里明白,这份疼痛时时折磨着他,比以往任何一次伤心难过更甚,宋辚带给他的,是真正的锥心刺骨的感受。
阮云卿上了汉白玉石阶,此时花开正盛,四处都是沁人心脾的花香,举目望去,一团团花蕾如云霞一般,点缀在绿叶之间,煞是好看。
美景宜人,心中不免轻快了些,他穿堂过室,迈步进了宋辚的寝室。
宋辚已经起来了,鞋女们正服侍他洗漱穿衣,见阮云卿进来,宫女们先福了福身子,“阮公公!”
阮云卿忙还了礼,“姐姐们好。”
鞋女们忍笑不住,宋辚也差点笑出声来。哪有他这样客气的,一个首领太监,赶着十四五岁的鞋女们叫姐姐,虽然知道他这是守礼客气,不过也未免太没有官腔了。他哪怕点点头呢,也比这强啊。
阮云卿并没觉得不对,他本来年纪就小,当官也不能忘本,若此时他拿腔拿势,才当了芝麻大的官就跟人端架子,那才是没的惹人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