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鸾往下观看,见阮云卿重新向宫人们分派了去南山之后的诸项事宜,又让宫人们小心谨慎,无事不要与其他宫院的人私下往来,若有什么突发事件处理不了,就让绿槐去司礼监里找顾元武商量。
顷刻之间,阮云卿就制服了倪瑞,还令钱福、孙寿等人倒戈相向,从此投入自己麾下,端华宫中的太监宫女看在眼里,原本不怎么信服阮云卿的,此刻也不得不刮目相看,而那些本来就对阮云卿敬重有加的,就更是一腔欢喜仰慕之情溢于言表。
绿槐喜得直蹦,墨竹也笑弯了眉眼,阮云卿依旧是一派云淡风轻,好像刚才的纷争压根没有发生过似的,静静地处理完眼前事务。
全都交待好了,阮云卿这才让绿槐等人将倪瑞抬了,同钱福、孙寿等人一起,随他一同到宋辚的书房中去。
墨竹不解,阮云卿叹道:“倪瑞多年来在殿下身边随侍,如今我没有经过殿下首肯,就私自将倪瑞拿下,于情于理,我都该到殿下跟前请罪才是。”
阮云卿语间十分沮丧,他垂头丧气,是真的担心宋辚会因此怪他。
墨竹站在他旁边,憋了半晌,险些笑出声来。她急忙掩住口鼻,瞪着阮云卿,心里一个劲儿的叫唤:“这孩子真是哪儿都好,人聪明,心也良善,处事公正,而且心细如发,做起事来也稳妥周全,从没出过纰漏。可就是他这心眼也太实在了些,阮云卿跟外人相处时,心里还算清楚明白,可怎么一到了太子这里,这孩子的心眼就跟拿大油糊上了似的,总是犯起傻来?”
墨竹心里直发愁,她和宋辚从小一起长大,与莫征等人一样,是亲眼看着宋辚由过去那个天真活泼的小娃,长到如今这样多疑易怒,且不相信他人的暴戾模样的。墨竹比宋辚年长几岁,这么多年来一直随身伺候,说句不知高低的话,她这心里是一直把宋辚当亲弟弟看待的。
眼看着宋辚越来越冷漠乖僻,就连他们这些伴着他一起长大的亲信,宋辚都开始疏离冷淡起来,墨竹真是急在心里。阮云卿最初来端华宫时,墨竹就已经知情,这一路看着他与宋辚亲密无间,从亦师亦友,到知己相伴,好不容易能有那么一个人,能真正走进宋辚心里,让他打从心底里的信任喜欢,墨竹真是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
宋辚喜欢阮云卿,这是她与莫征和破军等人都心知肚明的秘密。莫征害怕宋辚喜怒无常,为此常常愁眉不展;破军揣着一肚子看戏的心思,对宋阮二人之间的事情,总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顾自瞧得高兴。而墨竹身为女子,心思却比他们细腻得多,她冷眼看着,宋辚对阮云卿早已经是死心塌地,他陷得极深,甚至连割发代罪这样的事都能做出来了,只怕为了他是连自己的性命都豁得出去的。
宋辚能有此变化,墨竹喜忧参半,喜的是宋辚终于有了点人气,自打和阮云卿相识,他笑得多了,脸上也终于不再总是冷冰冰的。而与此同时,墨竹却也发起愁来,宋辚喜怒无常,且对人对事极为偏激,不喜欢的挑眉之间便是赶尽杀绝,而若是他喜欢的,宋辚便会如飞蛾投火一般,燃尽生命也要将其缚在臂膀当中。
红鸾一事,墨竹等人心中明了,可这事阮云卿却无从得知,他被宋辚蒙在鼓里,只道自己满腔情意无处托付,在此事上不由得不自暴自弃起来。
这几个月阮云卿心灰意冷,他一心只把自己看作普通下属,对宋辚恭敬之余,难免也添了几分谨小慎微。墨竹不知阮云卿的心意,只是看他对宋辚这般拘谨,言语之间,也从来没有表露过什么相思刻骨的情意。墨竹心里才不免怀疑,这个孩子,对宋辚,怕是压根就没有什么旁的心思。
她在阮云卿身上,连一点情爱之心都看不出来,这才越发担心起来,宋辚的脾气她太清楚了,阮云卿若能与宋辚心意相通,那便是两下里都皆大欢喜,可若阮云卿真的对宋辚没什么想法,那以宋辚那个暴虐压抑的性子,只要是他认准了的,哪怕阮云卿不答应,宋辚怕也会想方设法地将他绑在身边。
墨竹禁不住叹气,这两个人,一个倔,一个狠,全都不是省事的。只盼着他们两个早日和好,别再像如今似的,不然宋辚发起疯来,那真是天崩地裂,血雨腥风,谁也挡不住的。
且不说墨竹如何发愁,只说红鸾这边。他看底下没什么热闹瞧了,便飞身跳下屋檐,从右边的夹道穿了过去,赶在阮云卿他们前面,去宋辚的书房里报信。
马上要随宏佑帝去南山了,宋辚怕朝中无人盯着,因此趁今日空闲,将顾元武召到端华宫来,想与他商议一下之后两个月的安排。
两人对面而坐,宋辚心中烦闷,脸上也越发冷淡,他简单交待了几句,便问顾元武道:“玉龙关上如今怎么样了?”
顾元武搁下茶盏,答道:“野茅岭大捷,萧玉成以少胜多,率十万兵将斩了北莽九员大将,大破其五十万大军,如今已经收复失地,将玉龙关外的两座边陲重镇收归东离境内。”
宋辚拍案而起,他胸中激荡,不由连声称好,“好个萧玉成!可惜父皇疑心太重,不肯让我领兵出征,否则我真想带一哨人马,与萧将军并马齐驱,共御强敌!”
顾元武笑道:“殿下不必心急,此时去了边关,只怕也是陡增烦恼。冯魁手掌兵符,压榨兵将,若不是萧将军屡立奇功,是难得的将才,怕也早被那个心胸狭窄的冯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