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关,府里头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然有喜气的人,自然就会有过得糟心的人。
张婆子觉得她就是这个即便在年关也过得特别糟心的人。
且说她在怜雁处碰了钉子后,又开始找各种门路,只是因她平日里得罪的人太多,并不大有人搭理她。
最后想到了沈妈妈,沈妈妈虽只是个内院的管事,管不上外院小厮的管制,但张婆子想着,沈妈妈好歹是夫人身边的人,总会有些路子。且同为跟着夫人陪嫁过来的,想来沈妈妈也不会不帮她。
谁知沈妈妈听了张婆子的话就挑眉冷笑道:“你不是寻了怜雁帮忙了吗?我可记得怜雁生辰那日你往她那献了不知多少殷勤,怎么,你家小子还没找着差事?”
张婆子没脸说被怜雁三言两语打发了,只讪讪地笑:“怜雁她一个通房,想来也比不得妈妈你本事大。”说着又放低了声音,笑得鄙俗地道:“要我说,她也就床笫上伺候侯爷那么点本事儿,安排小厮什么的,她那说得上话?还不得看沈妈妈您!”
沈妈妈心里头舒畅了些,嘴上却依旧冷道:“那床笫上的本事儿也是本事儿,你看人家的弟弟都脱了奴籍了,你家小子的差事,她要是想帮能帮不上?哼,我看你是在她那碰了钉子,才想着我的吧?”
想到潜生脱奴籍,张婆子又是一阵窝火,道:“我原先也不想那这小事儿扰了你,想着怜雁刚进府时,还是我照拂着她,谁谁晓得是个没良心的,居然这都不肯帮我!沈妈妈哟,你可得帮我一把,可不能让那丫头嚣张下去!这会儿子她弟弟脱了奴籍,我还听说都给报了明年二月的县试了,要是他真读书读了条出路出来,怜雁那死丫头还不翻了天了?早晚要踩到你上头去喽!”
这些沈妈妈怎么可能没想到?别说将来,就是现在她都拿捏不住了。陶氏刚病逝时,怜雁还会每日到她这儿喝药,渐渐地去得就少了,后来怜雁每日去老夫人处后,直接不再往正房来,就连沈妈妈亲自送过去,怜雁都会推掉,说映月泮的小厨房会煎药,不用让沈妈妈麻烦了。
沈妈妈哪里不清楚,怜雁这是起了小心思开始提防她了呢!
刚开始沈妈妈也不介意,想着让怜雁趁机起个坏心眼给怀上,老夫人定然会大怒,不是留子去母就是两个都不留。后来见怜雁没甚响动,沈妈妈就知道她只是不想让自己拿捏,并不是起了想怀上的心思,当时气上了好一阵,却又没了法子。
今儿叫张婆子一提,沈妈妈心里更是恨恨的,想着要在陶府和侯府间多走走,无论如何也得让陶府的庶小姐嫁过来,否则她哪里有翻身之日?她道:“我还拿捏不住一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你就等着瞧吧!早晚有她受的!”
张婆子替沈妈妈出起主意来,“侯爷让怜雁她弟弟脱了奴籍,这多不合规矩?老夫人都不管吗?你得去万妈妈那里说说!”
沈妈妈没好气道:“我心里头有数!”其实她早就去找过万妈妈了,可万妈妈对她爱理不理的,只说这事儿侯爷早就跟老夫人知会过,说潜生资质佳,连先生都说不去科举可惜了,老夫人是同意的。
张婆子家小子的差事还没着落,她又谄媚地笑着道:“沈妈妈,你看,我家小子……”
沈妈妈冷眼一哼,“游手好闲好吃懒做的,我上哪说差事去?你自个儿找前院的管事儿说去!”说罢不再理她,回屋去了。
那厢怜雁正给潜生又买了一套笔墨纸砚来,他现在已不再做俭哥儿的伴读,而是正式跟着哥儿们在族学上课。
俭哥儿脱了奴籍是在小年夜之后没两天怜雁忽然得知的,这还是潜生风风火火地来找怜雁说自己脱了奴籍了,还说过些天先生会陪着他去礼部把文书交上参加来年二月的县试,怜雁才得知赵彦清已把脱籍置办妥当。
然而赵彦清事先对此一字未提,或者说,在小年夜之后,怜雁都未见着他几面,许是因为到了年关朝中政务繁忙,赵彦清每日早出晚归,归来后又在书房里,也没让怜雁留着服侍,只让她回自己房里歇息便是。
这些天怜雁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宠了,然将与赵彦清的相处又回想一边,也想不出近来有什么地方惹了他不高兴,一直都是好好的。
现在又忽然听闻赵彦清已帮潜生脱了奴籍,怜雁就更想不明白了,明明上回还说要等她抬了妾才会帮潜生脱奴籍的。
怜雁觉得,于情于理都该去道声谢,顺道问问为什么忽然给潜生脱了奴籍。
正巧这日给潜生送去新买的一套笔砚回到映月泮时,赵彦清已经下衙回来了,比前些日稍早了些。
常武随侍在书房门外,并未进去。怜雁走上前轻声道:“常武哥哥,侯爷在里头吗?”
常武点点头,压低了声音道:“在呢,似乎心情不大好,约莫在朝上遇到了糟心事,都把我给赶出来了。”
在朝中遇上糟心事再正常不过,赵彦清心情不大好冷着一张脸的时候也太多,如今的怜雁自然不怕他了,笑笑道:“我进去瞧瞧。”
常武知道怜雁得了赵彦清喜欢,也不拦她,递上了茶道:“那你把茶端进去吧。”
怜雁点头接过,推门走了进去。
赵彦清抬头看了她一眼,只道:“放桌上吧。”复又低头。
说起来这些天赵彦清待她着实有些冷淡了,也不知只是因为政务繁忙还是有意如此,怜雁瞧了瞧他神色,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