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醒来,林晚风感觉头还有几分晕痛,是昨夜醉酒之后留下的痕。
走出木刺篷,入目便见腾牙部落中的孩童在晨练,拳舞脚扎之间,“嘿”与“哈”的呼喝声整整齐齐,传了很远。
林晚风仅是扫了一眼,便缓缓向谷外行去,晕痛的头脑里,时不时的有碎片翻滚,黑夜、大火、一闪而逝的陌生的美丽容颜……那些记忆的碎片,划过深心,留下了一道道深深的血痕,然后又远远而去。
心莫名地沉重,莫名地疼痛。
是不是那个夜里的呼喊,镂刻在过去的记忆里,即便过去过去了,而那呼喊声却从来未曾走远?
深深地呼吸,又深深地吐息。
吸吐之间,所有的沉重都被镇下。林晚风迈着轻轻地脚步,走出部落,走出了山谷。
站在一处山岗上,面向着东方苍穹上的那一轮朝阳,静静地沐浴在柔和的阳光里,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呼——
吸——
全身心的投入在这简单的动作当中,深深地,深深地。初始,能感觉灵气在体内进出,渐渐地,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下了“呼”与“吸”的声音,不断在流转,在交替。到最后,“呼”与“吸”沿着某一道节拍,在人灵的体藏中,汇成了一个圆中圆。
“呼——”
声音缓慢,像是迟暮的老人,在大道上蹒跚。
“吸——”
身体里的浊气悠缓而出,像是一条张牙舞爪的浊龙,扑向了这南荒山河大地。
在这奇异的声音里,那站在山岗上闭着双眼沉浸在呼吸中的少年,身体突然消失,突兀地出现在建有木塔的高山上,惊得执勤的所有蛮家汉子立马举弓对准了他。只是,他依旧沉浸在吸与吸的奇异世间里,似一点都不知道身外之事,依旧闭着眼睛,依旧在沉沉地——呼吸。
猛然,少年的身体又消失了,再次出现之时,已是千里之外。
一群荒狼正围着一头山牛撕咬,林晚风突然出现,惊得一群荒狼狼毛乍竖,凶眼眦牙地望着突然出现的少年。便是当中的山牛,似乎也忘记了挣扎,呆滞地望着突然出现的人。
林晚风还是那般模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突然消失。
大地扭曲,只剩下了一个深黑的洞口,将一群荒狼的那一头山牛吸了进去。
这一日,林晚风的身影在南荒大地忽隐忽现,有时在苍穹,有时在水中,有时在高岗……他依旧在“呼”与“吸”,总是那般突然消失在一个地方,又在另一个地方突然出现。
腾牙部落的木塔边,执勤蛮家汉子的骚乱引起了白猪妖的注意,它的耳朵微微一动,高岗上那些汉子的震惊的声音一丝不落地进入了它的耳中:
“那绝对是一个仙人,突然间出现,吓得我手中的檀木弓差点丢了。”
“我还以为是妖魔,突然就来了,我现在都还在发抖。”
“也不知道那位大人的修为有多高了。”
听着那些声音,白猪妖很快就了解了前因后果,听完的它神色微微一动,前后偷偷瞧了一眼,然后站在一个无人可见的死角,默默叨念了一声,两只猪眼睛各自发出了一道白光汇聚到其身前凝成一在“像镜”。
像镜中有个少年,忽隐忽现,视空间为无物。
白光消散,白猪从死角处走了出来,低声嘟囔道:“人仙三重,虚空无距,虚空境,那小子倒是好资质。嗯,管他呢,资质又不能吃,我还是去找找附近有没有辣芥和食盐,否则再好的蛇肉吃在嘴里,也跟青草一样。”
……
黄昏时分,林晚风从奇妙的感觉里醒来,回来时已经大腾牙部落里,睁开眼便看到白猪妖架了一串蛇肉在火堆上翻烤,而周围围了一圈的看得津津有味,唾液暗吞的蛮家汉子。
林晚风鼻子微微一动,就闻到了令人食欲大开的香味,颇为诧异地看了一眼白猪妖。
此刻白猪妖已然注意到他,挥了挥猪蹄,裂嘴一笑,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你小子到是有口福了。”
周围的蛮家汉子闻言,均注意到林晚风,自发地让开了一条路。
林晚风倒也没有客气,走到了火堆前,挨着白猪妖坐下,目光落到白猪妖的身前,那里摆着两包事物:辣芥、岩盐。
白猪妖双蹄不停地翻烤着蛇肉,道:“按理说,你刚刚突破,我不该说你,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执于一念,将受困于一念,一念放下,会自在于心间。”
林晚风微微一笑,淡淡地道:“我执着什么了?”
白猪妖看了他一眼,道:“你没有思念,却更甚思念,这些日子,你似乎在极力封存某一些记忆,说得更白一点,就是你在极力忘记某一个人,只是压得更深,却是念得更深。”
林晚风笑了,道:“是吗?那是说说,我会想谁?”
白猪妖言之凿凿地道:“正在想你此刻正想的人。”
林晚风一怔,忽然有些失神。
太玄神宗,巍峨依旧。
那一天,倾城自云雾中走出,看到雾后的叶婉柔,什么也没有说,转身跑开,令叶婉柔一腔迷惑。那一天,叶婉柔微笑着给倾城打招呼,倾城不理不踩,目不斜视而去。那一天,那一月,那之后……那一个原来极黏她的小女孩儿,已与她形同陌路。
黄昏落日,满天烟霞。
烟霞台上,倾城抱着双腿,仰望着天际云霞,呆呆地出神。
云霞真美啊,那般灿烂无忧,好似那个谁谁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