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知道隐藏的事实真相后,一切无知天真的幻想都破碎了。
那时,为人处世尚有些单纯的葛莱蒂丝,觉得自己面对的整个世界一夜之间染了别的颜色,不再像以前那么明丽爽朗,而是昏沉的,阴暗的,窝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肮脏。
如水一般纯洁?错了,水是这世间最容易被污染,也是最容易藏污纳垢的东西,看似完全透明的水流,说不定就在游的什么地方,被渗透进了散发恶心腐臭的暗流。
尤其在面对并不知道真相,而把自己视为掌明珠宠爱备至的公爵父亲时,这种污染的感觉特别强烈。有许多次,葛莱蒂丝忍受不住,想要不顾一切向公爵说出隐秘,可终究是开不了口。
我不是你的女儿啊……
想到公爵父亲的和蔼慈爱,母亲愧疚躲闪的眼神,葛莱蒂丝心底里就会像被钝刀子拉扯一般,有种撕裂的痛楚。
憎恨过,不甘过,委屈过,冲动过……最终随着长大成熟,体会到一些东西,学习到一些东西,也就这么过来了。
对于不能相认的兄长怎么看?这注定是一个无法回答的问题。
重阳眼看着女人垂首无言,心里叹了口气。
“文森特莱茵是我的队,在晋升来这里前,我们并肩战斗过,是能够互相信任的战。”他轻声说明道,“我现在正在寻找他,打算跟他再组成同盟,共同参与争斗……”
葛莱蒂丝愣了一愣,缓缓抬起头来,眸中流露讶异之色。
“不是说你们一定会见到面,只是……需要确认一下你们的关系,还有你对他的态度。”重阳顿了顿,终究是没说出自己在之前差点就杀了对文森特很重要的一个女人的事情。
无意中参合了人家小两口的恩怨后,又得知了莱茵国王子自己都不知道的家族秘密,这不知道该不该说是孽缘的缘分,实在是令他感到无奈。
这所谓人生,有时候真是充斥着狗屁的戏剧性。
“我会保守秘密的……你希望的话。”
听闻重阳清淡而蕴含一丝温和的话语,葛莱蒂丝的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奇妙的安心感。
“你……不觉得我很可笑,或者……很可悲吗?”她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感到惊讶,自己这是在说什么?
“可笑?”重阳微微皱眉,似乎有点难以理解。
“这哪有什么可笑的?我不知道你们国家对这种事情怎么看,不过就我认为,纵使有什么错,那也与你没有关系,孩子是没办法选择父母的。”
重阳有着一世物欲横流社会的阅历,什么感情纠纷婚外通奸二奶三奶没听说过?就这点破事,即使涉及其中的人身份尊贵地位崇高,在他看来也是一样。
“父母一辈做的事情,身为孩子的你就只能承认接受,因为你的生命是他们给予的,所以你没有资格说什么,也不用为此承担什么,你就是你。”
葛莱蒂丝听闻这番话,眸子里闪过一丝明朗的光亮。
我就是我。
这句意味深长的话语,像是破开昏暗虚空的一道晴光,让处于阴沉迷茫中的灵魂,看到了曾被幽冷乌云遮盖的另一片天空。
潺潺流水,清澈透明,是污染,还是洁净,其实只在一念之间。
葛莱蒂丝眸光闪亮,若有所悟。
等她从突如其来的感悟中回神,见到面前早已空空荡荡。那与自己交谈的黑发青年,不知何时走开了。
重阳见女人忽然发起呆来,也就暂停谈话,走出洞窟外,喘一口气。
文森特的妹妹……这可难处理了,虽说是无法公开的兄妹,而完全可以把她当与文森特无关的陌生人看待,但是……重阳自认无法做到自欺欺人,知道了事实,就不能视而不见。
可要是将她视为队妹妹而关照?开玩笑!发生过那种冲突,有可能和解得了么?
重阳摇摇头,一脸纠结。回想起与葛莱蒂丝的见面,交锋,激战,以及……
想到那耍流氓的一幕,手指间的滑腻感,又若隐若无的泛起,那种温软,那种弹性……等等,我在想什么!?打住!
重阳把脑袋往一旁晶岩敲了敲,制止自己一不经意出轨的思维。
总之,头痛……不单单是撞墙而痛,更是头痛该怎么定位对葛莱蒂丝的态度。敌人?朋?都说不过去。
仰望苍天,重阳心里何等沧桑无奈。
不想了,不再计较这种伤脑筋的问题,顺其自然。
他缓缓回身,正要回去继续面对那让他头痛的女人,却忽然注意到远方天空一只光鹰兽快速朝这边飞来。
“呱——呱——呱——”魔兽属下飞驰到重阳面前,盘旋回绕,不断发出拉长的鸣叫。
“找到哀卡列斯了!?”重阳辨认出这是找寻到红发青年队的信号,顿时目露一丝喜色。
……
…………
与重阳所在岛屿隔着很远距离的某处,哀卡列斯洛亚手持红柄大刀,表情极为严肃,十分认真地……切割自己的头发。
“无聊,太无聊了……该死的。”红发青年用刀锋理好长得太长的头发后,神情便迅速松弛下来,一边喃喃抱怨着一边趴倒到地,呆呆地看着面前一成不见的景象。
锁链,粗大的锁链,银灰色的锁链,纵横交织在他的面前,周身,乃至方圆十米的整个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