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兔,乖乖不要跑,让姐姐把你养得肥肥的……”
珍萝穿了一身粗布裙子爬在地上跟一只兔子对峙,一手用烂菜叶子逗它,一手悄悄伸过去要抓它的耳朵。这是最后一只兔子了。如果再跑掉,他们的饲养家畜计划就会遭受第二十八次流产。
可是这种野兔哪会那么听话?人家在山里有吃有喝,干嘛非跟着他们受穷吃烂菜叶呢?
所以这只兔子闻都不闻那烂菜叶子,扭头蹬腿,几下就跳进了灌木丛里。珍萝手忙脚乱地爬过去追,没追上不说还吃了满嘴兔腿扬起来的泥。
郁闷之下,她跳起来一叉腰火道:“这个地方没法儿呆下去了,迟早有一天咱们都得饿死!”
话音刚落,此起彼伏的叹息声就差点儿淹了她。有人说:“国都亡了,还能去哪儿?”
珍萝呼吸顿了顿,咬牙道:“去能让咱们活命的地方呀!”
然后又是一阵恼人的叹息。人穷志短啊,要这些老人妇女鼓起勇气只怕很难。
于是她索性不干活儿了,找个大石头坐下,仔细考虑以后的出路。然而这在旁人看来就是偷懒,便有人喊她,可她想得入神根本没听见。
正埋头洗衣服的麦穗儿看见了。无明业火又从心底腾了起来。山寨本来就穷,人人都得让自己显得有用,才对得起那份口粮。可这个大小姐不但偷懒,还对人不理不睬。简直是欠打!
她摔下手里的衣服,怒气冲冲地走到珍萝面前,不问青红皂白劈手就是一记耳光!她是常干粗活儿的,手上力气可不小,这一下把珍萝直接从石头上扇了下去。
不等珍萝爬起来,麦穗儿的脚就接着招呼到了她身上,丝毫不给喘息的机会,次次都下死手。雕云本来正跟几个妇女在屋里洗土豆,发觉动静跑出来时只觉怒向胆边生,顺手抓过一根扫把,冲上去就要拼命。
那麦穗儿不知是常跟人打架还是怎的,反应极快,不但躲过了雕云的扫把,还将其攥在了手里。使劲一拽雕云就跌了个狗啃屎。
珍萝得了喘息的机会,爬起来就跑。麦穗儿叫骂着追上去。于是洗衣服的盆子翻了,晒裤子的架子倒了,刚刚码好的柴火掉下了山崖,连晒着的野萝卜条也滚进了泥里再也没法吃。
大黑哥带着男人们回来的时候,看见寨子里的情形,魁梧高大的一条汉子差点儿就跪了下去。
“到底是咋回事!”一声怒吼震得石头房子都在摇晃。
麦穗儿理直气壮地指着珍萝说:“她干活儿偷懒,我在教训她!”
众人又看向珍萝等她辩解,没想到她居然说:“我不打算干活儿了,因为就算干再多也没有用。”
大黑哥的眉毛立刻皱了起来,隐忍着怒气:“你这是想让我们放你下山?”扔丸尤划。
珍萝拍打着身上的泥土摇摇头说:“没有啊,在这儿当山贼挺不错的。”
“我们不养闲人!”
“我不是闲人,我只是个聪明人。”珍萝满脸泥垢之下却闪耀着自信,“如果继续留在这儿。做什么也改变不了饿死的命运。咱们得另找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男人们纷纷小声议论起来,但是归根结底,他们是被越国军队吓破了胆,只觉得现在到处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士兵,一步也不敢踏出这座大山。
麦穗儿听明白了珍萝的意思,一跳八丈高,叫喊道:“别听她胡说八道,这里有什么不好?风景美,又没人能找到,山里到处都是野物,吃也吃不完。再说,这地方是我帮大家找到的,屁股都还没坐热呢,走什么走!”
珍萝一言不发,这地方好不好,大家问问自己的肚子就清楚了。
大黑哥闷不吭声老半天,看看已经被糟蹋得不成样子的寨子,终于问了一句:“你有什么主意?”
麦穗儿“不干不干”地撒起泼来,可是没人理她。珍萝清了清嗓门有条不紊地说起来:“我猜想,你们原本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老家被攻破了才逃出来。可能身上背了官司,所以不敢在别的村子落脚,对不对?”
众人纷纷惊呼神了,大黑哥为了帮一个乡亲抢回自家财物,杀了个当兵的。
珍萝点点头,接着说:“那咱们还是暂时只能找个山林落草。往南走,那里都是丘陵,山上也可以垦荒种地,而山下就是大小城镇。咱们进可以做来往客商的生意,退可以填饱自己的肚子。你们觉得怎么样?”
“做生意?”男人们都惊呆了,他们种了一辈子的地,对于经商,就好像偷看人家媳妇儿洗澡一样,想,但是不敢。
这时珍萝进一步给他们吃下定心丸:“我家原先就是做生意的,反正你们这山贼当得也窝囊,不好意思抢人东西,那还不如跟着我试一试。”
这话说得男人们都不好意思地傻笑起来,再没有什么顾虑。大家心里都被重新灌满了希望,喜气洋洋的,只有麦穗儿,气得哭了起来,扭头跑进了林子。
珍萝忍不住问大黑哥:“她是你们所有人的娘?”
大黑哥被她这句玩笑话给吓到了,老半天才能出声:“怎么可能!麦穗儿是个可怜的姑娘,父母早死,为了讨口饭吃被村里的人当牛马一般使唤。俺们逃到这儿的时候多亏她给俺们找了这个地方落脚,她是俺们的恩人。”
原来如此,珍萝总算明白她那拧巴的性格是怎么来的了,便不再跟她计较。
大家相互搀扶着踏上了南下的路程,让珍萝感到惊讶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