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建宁公主就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百日红,满脸不耐烦,身上很是难受,好像有块石头堵在胸上似的,喘不过来气,脸上烫烫的,昏昏沉沉。
也不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睡着的时候就是发烧,醒了就哭闹。
太后本以为过几日就会好,结果建宁时好时坏拖拖拉拉的病了将近两个月,这几天又好似严重了些,这才请了太医院院判傅胤祖过来,她与傅胤祖是老相识,有些话正好要问一下。
傅胤祖先被请进建宁公主的闺房,只低着头,不敢细看,但仍觉得屋内珠光宝气,床前挂着粉纱,隐隐约约躺着一个娇小的人儿。
傅胤祖看了眼便跪下请安,一旁苏茉儿连忙扶起傅胤祖,轻声道:“太后有旨,赐傅太医坐,掀帘望闻问切。”
傅胤祖收起心下的惊讶,只道遵旨,又有宫女将床纱掀起,建宁就躺在这绫罗绸缎堆砌的雕花木床上,脸色煞白,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傅胤祖,看着好不可怜。
建宁见眼前不过是个白胡子老头,心下也不是特别害怕了,只问道:“我是不是要死了,你是不是来接我的神仙?”声音稚嫩,微微沙哑。
傅胤祖看向苏茉儿,苏茉儿点点头。
傅胤祖是圣母皇太后的人,前几年皇太极驾崩就是他诊脉的,现在只屈居在太医院,并不出诊,这次太后请他来,怕是有别的用意。
傅胤祖只细细的打量建宁公主,并不着急把脉。
建宁公主眼仁纯黑,看着干净单纯,但是并不是很灵动,傅胤祖吸口气,这建宁公主怕是……
傅胤祖走到床边,有侍女放上垫子,他只挨了个边,又有侍女将建宁公主的手摆出来,放上白手帕,傅胤祖抬起手,卷了下袖子,伸手把脉。
傅胤祖笑道:“老臣是为公主治病的。”
“死不了?”话里居然带着几分遗憾。
傅胤祖盯着建宁公主的眼睛,建宁并不知道要避开,反而也盯着他,他收回目光,道:“公主没有什么大碍,不过是积了些风寒,吃几副药,屋子里通通风就好了。”
话说完后却继续把脉,过了会才起身告退,苏茉儿才带着他去了太后的寝殿。
傅胤祖跪下请安,太后道:“起,赐坐。”然后屏退左右,才问道:“这建宁到底是怎么回事,傅太医直说便成。”
傅胤祖回道:“公主不过是偶感风寒,一直没有好,如今才有些严重,喝几副药多多调养,便好了。”
太后嗯了声,她问的并不是这个,只眯着眼看着傅胤祖。
傅胤祖顿了下,才道:“老臣观公主眼仁乌黑,看人迟钝,又细细把脉,发现公主好似有些……”说完看了眼太后,圣母皇太后只慢慢喝茶,好似在听又好似没听,傅胤祖咬了咬牙,道:“好似有些痴愚之症。”他知道这位建宁公主是皇太极宠妃奇垒氏的女儿,后来不知何故养在太后身边,听说也是万分受宠,今日一看,怕是另有猫腻,不然从小带着的病现在才察觉不对?
太后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她之前只以为这孩子不太聪明,后来听宫女说建宁学什么都极其的慢,又总是控制不好情绪,这才起了疑心,没想到还真是痴愚,如此最好,她虽然信守诺言看顾建宁,但是对当年建宁那晚听见她与多尔衮的话仍然耿耿于怀,便问道:“哦?……可有办法医治?又为何痴愚?”
傅胤祖回道:“便是开颅,能医治好的可能性也很低,不过若是每日喝药,过个三五年,会减轻些,至于为何痴愚,老臣想来,不是天生的就是小时受过刺激。”
太后嗤笑道:“她年纪小小,衣食无忧,哪里受过什么刺激。”
傅胤祖忙道:“是。”
太后想了下,道:“罢了,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你好好医治,哀家以后不想听到外面传出关于痴愚的事,建宁生来富贵,一切都有人帮她打理好,也无需治国理家,痴愚不痴愚也没有什么关系。下去吧。”
“老臣遵命。”
傅胤祖离开后,太后长出一口气,心中的最后一块石头也没有了,她现在已经登上权力的高峰,便是有一个小小的破绽留着又怎么样?那也不过是她故意留的,她想抹去就抹去,这才是权力最有意思的感觉,一种将万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