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竹屋内,斜阳透过质朴淡雅的窗碎洒在青竹床上,留下点点耀眼的光斑。
青竹床上的人面色苍白,呼吸有些微弱但胸前起伏却是均匀。龙清寒将葫芦里的水倒在素白的棉布方巾上,轻着步子走到床榻边,躬下身子,伸手替她擦去唇角已经开始干涸的血渍和沿着下颔划出的红色血痕。
她眸光随着手指缓缓沿着上官流云的精致的唇角,弧度正好的下颌,朝她白皙的脖颈上落去,上官流云的身子瘦削颀长,只是因着前些日子身受重伤损了精气的缘故,故而现下看起来总有几分单薄,她皮肤甚薄,仿佛只要再用力下按一寸便可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她颈下脉搏的跳动,发丝压在脑后,柔顺而乌黑,细眉斜飞入鬓,自然流露出勃勃英气,合上双眸后的容颜不似常日里那般透着邪魅张扬,面上温和静谧到叫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没想到命数中同自己牵扯之人,竟会是个女子!龙清寒的目光在上官流云的面容上定格了片刻,终是幽幽轻叹了一声,抬首朝窗外望去。此时已夕阳沉山,晚霞为山间翠绿镀上一抹耀眼的金色,天边已然开始变得暗沉,一弯冰轮在天际若隐若现。
上官家的廊檐上已经点起了灯笼,木质的回廊里亮起幽幽的光。
“少小姐,夜深了!”斗宿自回廊尽头缓缓走来,步子在上官皓月面前立定,柔声说道。
“斗宿,三姐姐今夜不回来了是吗?”上官皓月偏过头来朝斗宿问道。
“也许吧!”斗宿淡淡回到,但眸光里却有着几分浅浅的不安,白日里上官流云纵身当下宿刃的那一幕还在他脑海里不断闪现,凡人之身竟能挡下宿刃之人,这三小姐的实力着实让人惊艳,亦或是说,惊恐。
上官皓月站在西厢屋外的庭院内朝那熄着灯的屋子凝视了良久,终是在月上枝头的时候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对着身后的角宿道:“我乏了,回去吧!”
“诺!”斗宿低头轻应了一声,提着灯笼走在上官皓月身前为她引路。此一夜上官家一如往昔般宁静,只有夜风跃过庭院,和草间传来细微的“沙沙,沙沙——”之声。
上官流云醒来的时候刚过了半夜子时,竹屋里悬着灯,火光远较素日的灯烛火光明亮许多,这是灵火!这世间灵气多为稀贵,没想到竟会有人用来点灯!上官流云轻轻蹙起眉来警惕地朝四下扫了扫,这屋内皆是翠竹制具,样式朴素无华,但做工却是精细。
青竹床畔青竹塌,黄竹桌椅翠竹匣。翠竹匣上堆竹简,玉竹简旁竹萧搭。端的是入目一派素雅。
黄竹的低脚几案上流淌着银白色的月华,瘦削的人影贴在地上,被月光拉长。上官流云的目光在地上那道长长的黑影上凝视了片刻,随即眉头一松,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来。
原来是她!
屋外之人的影子晃了晃,上官流云见状便立时抿了唇,恰如先前昏倒时一般模样,闭起双眸,装作睡去。那屋外之人落地脚步无声上官流云早已知晓,只是那人靠近之时身上总会带着淡淡的桃花冷香,让人心生痴醉,上官流云只一闻便也知晓她走到了自己近前。
“既是醒了,又何必装睡?”那人幽幽开口,语气一如既往的清淡。她说话间伴着咯噔一声,似是将什么东西给放了下来。
“没想到龙神姑娘连这也能瞧出来。”上官流云被她一言点破倒也不尴尬,睁开眼来望向她,眸光里闪动着浅浅的笑意。
“你方才吐息之时与先前相较骤然深厚了许多,我在屋外听得真切,且你合目之时睫毛微颤,断不似先前,自是知你已醒来。”龙清寒背对着她幽幽道。
“龙神姑娘耳聪目敏流云佩服。”上官流云浅笑一声说,目光却是随着那人的动作缓缓移动。但见那龙神姑娘此时已然换了一身衣衫,依旧是素雅的珍珠白色衫,银丝系带束在纤纤细腰上,三千青丝放下垂过腰间,但脸上那一张银白色的面具却没有被她摘下。她身后的黄竹桌案上放着一把古琴,方才那咯噔一声只怕便是这龙神姑娘放琴的声音了,上官流云心想。
“不知此处是?”她见龙清寒放好琴回过身来,直截了当开口问道。
“江城郊,龙泉山!”龙清寒倒也不对她隐瞒,回答也十分简明扼要。
“龙神姑娘一直居于此处?”上官流云细细打量了一番这间竹屋,眯了眯眼问道。
只见龙清寒一双清冷的眸子望着她,半晌方道:“此处的确为我故居,只是我三个月前方回到此地,重新搭了这竹舍。”
“三个月前……没想到龙神姑娘在居所也带着这面具,你既已离开我上官家三十年,此番又因何而返?”
“天定命数。”
“命数?”上官流云闻言微微敛起眉目,神色间有些疑惑,这是她第二次从这女子口中听到命数这两个字。
“你说我是承上官家天命之人,是否也是指这命数?”上官流云追问她道。
龙清寒望着她,沉默地轻一点头。
“流云出生至今,无论是旁人抑或流云自己都依着星相为自己占卜过多次,只是从来未能勘破这命数天机,龙神姑娘难道可以参透流云的命数?”上官流云抬头望向她,语气间却暗含了几分质疑。
她的命数,便是连莫晓风也都从未能窥探到过一星半点,人神皆不晓。这乃是她上官流云埋藏在心中多年,最深的疑惑。
“连你也看不破你的命数,我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