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月苍穹,玉盘挂于浩瀚暗夜之上,映着一汪平静的湖水面,纹波未动,静的无声,静的摄人心魄。
悦仙宫暗月楼阁之上,一抹身影萧条凄凉,伫立月光之下,墨发飘飞,雕刻俊廓,夜色与这静的慎人的湖水融为一体,印着殷墨九满目的深邃忧伤。
抬头望月,“琅琅,你可是熬过了今夜。”
殷墨九浅叹了一口气,昨日朝中又有两个忠良将士被殷日渊谋杀,连其家属也斩草除根,抛尸荒野,死状惨烈,世代名门忠臣,竟然落得这般下次。
心中久久都是苏梅那黯然倾城,却也满面忧伤的脸庞。
殷墨九自七岁那年,便遇上苏梅了,那个受尽千百折磨入宫只为他的女子,那个被他亲手杀死的女子。
那夜,殷墨九骗得苏梅饮酒赏月,却在哪杯酒中偷偷的加了浮石散,浮石散乃中原奇毒,中毒着面色无异,只是过得半个时辰之后会突然血液凝固暴毙而忘。
那日苏梅芳龄雏稚,在万千女子中一跃枝头入宫做了舞女,只为有朝一日能配得上他五皇子的身份,可是当她终于等来新婚之夜,却被他亲手送到了他大哥的房间。
她除了是倾城之色的天下第一奇女子,除了是九诛王爷殷日渊的正宫王妃,她也是殷墨九一手栽培训练的杀手。自新婚之夜被别人践踏之时起,她便隐匿于九诛王府,找准时机窃取殷日渊暴虐施政的证据。
只是多年来的一无所获,让殷墨九逐渐起了戒心。
竹林那一夜,她说她身份败露,殷日渊却对她倍加宠爱,他终究是怕她对殷日渊动了真情,于是在那酒中偷偷下了毒,以灭口。
只因殷墨九万分清楚,若是被殷日渊抓得了这证据,自己必死无疑。 [
殷墨九的脑海中一直苦苦回荡着苏梅喝下毒酒后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她说殷墨九,这么多年,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
他却无从回答。
月夜之下,手中紧握着苏梅那颗常常插于发髻的珠花簪子,额角的青筋颤抖着,眼中隐忍着泪光。
师父曾说过,要殷墨九去寻一个左肩上印有九尾狐纹的转生妖孽,也说缘到之时,自然会遇到,只是这印有九尾狐纹的女子,能助他夺得天下,亦能带给他与生致命的劫难。
故作游山玩水苦寻多年,却仍旧无果。
他以为此生再不会寻到那个人,直到那日悦仙宫的紫色纱帐之中,琅琅瓷白的左肩分明印着一个清晰幽红的九尾狐纹。
那时他惊诧,如此一个眉眼如水般清澈的女子,怎会是转生的妖孽。
月色朦胧,一身着道袍的女子手持白色浮尘落尘而入,坠落至殷墨九的身后,白沙遮面,浮沉一挥,缓缓降落。
殷墨九顿时单膝伏地道:”弟子见过师父。”
那女子示意殷墨九起身,声音飘渺空灵:“你可照为师的吩咐做了?”殷墨九起身,从衣襟中取出一副城池图,上面俨然将南离一半的城池交于东夏。
女子接过那城池图,胸有成竹的腔调,“果真不出我所料,”然后递给殷墨九“过些日子,你便等着封七诛王爷吧,”
殷墨九暗淡下来的目光。
树影婆娑,女子轻蔑反问道:“怎么,你舍不得那妖孽了?”
殷墨九避开了女子的眼神,怔怔的回答:“不是,只是未免对琅琅太残忍了。”
女子冷笑:“呵,残忍,你可知她曾做过多少恶事!”
殷墨九握紧了手中的城池图,不肯做声了,女子欲转身离去,他究心中不忍,大声道出:“师父为何口口声声说琅琅是妖孽!”
脑海中一幕幕尽是琅琅的影子,那执拗的眸子,那清澈见底的眉眼。
女子瞥了殷墨九一个白眼:“此事与你无关。”
女子穿过树丛飘飞而去,殷墨九再次单膝伏地,“恭送师父。”
其实从头至尾,不过是他设计的一场局。
他有意将那布防图带回宫中,边城交战那夜,他明明看见南离将士偷偷潜入城营偷取布防图却没有阻拦,边城之战,断壁残垣,尸横遍野,数万精兵惨死于血泊之中,
和琅琅这****夜夜所承受的非人的折磨酷刑。
本就是他精心布好的一场局。
只因父王交待,若谁能得了南离半国城池,定然亲封他为七诛王爷。
而殷墨九手中那么重要的一张牌,便是东夏唯一的公主,琅琅。
一个他不得不利用的女子。
果真不除殷墨九所料,南离王用这半国城池,换了琅琅公主的性命。
自己向来就是这般很辣不是么,殷墨九冷笑,面色有些苍白,然后望了望东夏皇宫朝政殿的方向,攥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