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觉得每当我跟白笙在一起的时候总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不似我对殷墨九的那般爱恋与冲动,也没有与沉央接触时的那般安心,同白笙在一起的时候,我内心是有些恐惧的,毕竟他是神,而我今生虽然已经不是妖,不过前世的记忆还在脑海,毕竟我曾被他囚禁了一千年,也是他放我轮回转生,所谓又敬又怕,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了吧。
我说大人,琅琅是殷墨九的妾侍,不会跟你走。
我不知自己为何要用妾侍两个字,或许潜意识里,我自己已然认为我就是殷墨九的妾了。
白笙将下颚抵在我的头顶,揽住我在木桩之上没有丝毫气力的身躯,久久没有离开,我想挣脱,可我挣脱不了,这个怀抱的确很温暖,只是让我惊的不敢有一丝动弹。
不甘的怒火燃烧在白笙眼中,右耳钻的冰石由银色转化成了血红色,银发拂起,目光如尖利的刀刃一般,让我恐惧,让我不安。[看本书请到空灵冰冷的声音浅吟在我耳边,那声音温柔似水,却又字字如利刃一般直击我脑海之中。
他说,“卑贱的妖孽,你当真不识好歹?”然后冷笑道:“你信不信本座现在就杀了他。”
狂怒的眼神傲气凌人,仿佛下一秒便要将我单薄的身子融入他的血肉之中,如吞噬我一般的狂怒着,我苦笑,“信不信又如何,杀了他,我便与他同去好了。”
大概是我丝毫的不畏惧不妥协刺激到了向来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白笙,如今有人在他面前这般威胁于他,那浑身上下的傲骨怎会允许自己数万年于世独尊在一个妖孽这里吃了闭门羹。
殷墨九,我千年不生不死,受尽那寒谭噬骨的折磨,我只为这一世寻到你,你曾说若有来生,你不作王,我不作妖,可今世你却偏偏有了一统天下之心,而我亦然还是所有人口中的妖孽,尽管我真的,真的自骨子里,便是琅琅,而不是妲己。
尽管如今你也将我看成了妖孽。
白笙望着我,眼神之中不甘而又忧伤,他说琅琅,你要本座杀,本座就杀了他。
在他转身将要渐渐淡出这死寂沉沉的暗黑之中,那银袍银发点点变得模糊之时,我用尽所有的气力,颤抖着唤住他,“大人……不要,不要杀他。”
我用尽所有的气力嘶吼着,生怕这个天上地下人间四海穿梭如光影的神就这样走了。
心如刀割,眼泪划落眼角,这铁链真是冰冷,忘了从何时起,我竟脆弱到这么容易流泪了,他愤怒中透着怜惜亦透着不解的眼神,“嗯?”他转过头,银发飘渺,身影空灵,忧郁着的眸子望着此刻没有半点骄傲和自尊,满脸一副哀求眸子的我。
我说神君,我知道你杀人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般,我也知道这一千年你连玉帝都不会放在眼里,琅琅不敢跟大人谈条件。
尘满面,泪两行。
“一千年了,我还未曾好好多看他几眼,我不甘心。”满脸泪痕,我苦苦哀求,我竟第一次,敢直视这高高在上的神君,没有一丝的恐惧。
“大人,求求你不要杀他……”
若不是被这铁链禁锢着,跪给白笙又有何妨。
我分明看到,白笙幽蓝色的瞳孔中有着分明的晶亮,我分明看到,在我苦苦哀求他的时候,白笙落泪了。
数万年来高高在上的神,竟然真的落泪了,为我落泪了。原来如此高冷如此让人遥不可及的神,内心深处也是柔软的。
他刻意背开我的眼神,似乎怕被我看到他动了情的样子,他始终是不会放下那颗高高在上的心。
“为什么?”他说琅琅,这究竟是为什么。
“本座竟比不上一个前世的昏君,今生的凡人?”
我含泪浅笑,“因为大人终究是大人,大人不是纣王,也不是我的墨九。”暗黑之中,中间的火炉闪着幽红的光芒,白笙银白飘渺的背影,却让我感觉那么的孤寂。
他凌空越起,双手高举,银袍焕袖摇曳空中,两道虹光涌出掌心,直输我的身体。从那日毒蛇蛊之后,我便身体虚寒,如今的折腾,恐怕只觉得我要丢了半条命了,我知道,白笙是在救我。
灵力的涌出震动着禁锢我的铁链咯咯作响,他缓缓降落,没有多言,我却分明看出他眼底的忧伤,他纤手一指,幻化一把灵琴于手掌之中,金光闪烁。
恍惚记得,那是夜琴。
我自是向来不知道夜琴与白笙究竟是何渊源,我只知道她唤他师父,我只知道白笙命夜琴守在九重天阙的未央宫外看守我千年,我也只知道那九重天阙苦寒如冰,每至夜色来临,我总能在那寒谭之中听到宫外那忧伤空灵的琴音。
我只知道每次听到那琴音的时候,我便也愈发的疼。
琴还是那把琴,可是似乎缺少了什么。白笙低头,温柔抚摸琴身,之间划过琴弦,挽起幻入蝴蝶般的琴音飘渺。
良久,他对那琴弦轻叹,“为师是不是有些残忍了。”轻抚琴身,他温柔道。
他说琅琅,明日你自会被放出,好生保重,在没有看我一眼,然后他在这幽红火光的映衬下,抱着那把琴,渐渐的幻作透明消散。
嘴角还残留着热粥的余温,这背影,这苍凉,这婉于唇边的温暖,我竟觉得似曾相识却无半点印象,也罢,既然我已追随到了这里,既然命运让我与殷墨九再遇上,我总是要生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