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似道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让在座的几个宰执都稍感意外。不过再仔细一想,倒也正常。
贾似道不是傻瓜,如果看不出大宋如今弊政所在?如何不知道北明通过控制海洋,通过天道庄发钞,已经渐渐的掌控了江南的工商业,并且能从中抽取越来越多的财富用发展壮大了。再这样下去,江南没准就要被北明“和平解放”了。这一次贾似道支持蒲寿庚搞迟约投机的目的,其实也是为了大捞一票,然后实行海禁打击北明。可问题是最后却让天道庄赚了个盆满钵溢。不得已,只好继续妥协了。
不过这妥协的尽头就是大宋亡国的道理,贾似道还是知道的!
……
屈水镜仍然在丰乐楼内。昨天还人头拥挤的丰乐楼,此刻已经冷冷清清,输红了眼或是赚得盆满钵溢的迟约交易者已经踪影全无,就像从未出现过。
不过屈水镜也不是一个被软禁在空落落的丰乐楼内。同他在一起的除了丰乐楼总管孙美臣和几个伺候的仆役歌女之外,还有一个蒲寿庚。
蒲寿庚虽然死路一条,但是贾似道也没有把他送去刑部天牢或御史台狱。人家到底是大元使臣,关进大牢还是有失体统的。而且处斩使臣也不合大宋这个礼仪之邦的规矩,所以贾似道并没有打算明正典刑斩了蒲寿庚,而是打算把他当成个货物卖给陈德兴的。
因为还值dian钱,所以蒲寿庚到现在为止也没有吃什么苦头,好吃好喝还有人伺候,这会儿还能和屈水镜对弈一局。
啪的一声儿,棋子轻轻的落在了棋盘上面儿。一副棋局,正杀得难解难分,两条大龙翻翻滚滚的绞杀在了一起。而下棋的两个人都有些奇怪。脑袋仿佛马上就要搬家的蒲寿庚,神闲气定,没有一丝慌张的表情。而大大赚了一票的屈胖子,此时却眉头紧锁,仿佛心不在焉。蒲寿庚的棋子已经落下,他却还在定定的发呆。
“水镜先生,水镜先生!”蒲寿庚轻轻敲打着棋盘,低声提醒。
“哦,竟然走神了。”屈水镜尴尬一笑,“我本临安一书生,靠着打磨镜片的手艺糊糊口,现在担当如此大任,心神难免有些不宁了。倒是海云兄泰山崩于面而色不改,让小弟颇为佩服。”
蒲寿庚笑道:“吾每日向真神祷告,颇得启示,自然心安。水镜先生欲求心中宁静,不如也皈依真神吧?”
屈水镜却哈哈大笑起来,“海云兄不愧是天下闻名的奸商,说起瞎话来也面不改色,小弟还得向海云兄多学习啊。”
“我是将上天堂的人,有什么值得水镜先生学的?”
“上天堂?”屈水镜摇摇头,“恐怕不是马上吧?吾观海云兄不是短命之人,你,定有脱身之计!”
蒲寿庚只是笑笑,望着屈水镜道:“脱身之计……不好说,只是蒲某自信还有几分利用价值,陈太公必不杀某。”他的眉头微皱,“不过万一陈明王御驾南下,某家的命能不能保住,可就不好说了……蒲某总有一种感觉,明王殿下非常厌恶蒲某。所以蒲某去舟山的时机,还得请水镜先生帮忙把握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