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魔障越是往后,越是厉害,仿若一名有经验的猎手,在暗中窥视许久后,每一步皆有章法,使得越长信应对疲乏。
这回两名同门身死,令他心神略微恍惚,就在这一瞬之间,那魔障察觉是大好时机,立时醒来覆雨翻云,欲要夺其神智,泯灭真性。
一个幼小的孩童,茫然的趴在地上,莽莽原野,冰天雪地,寒风猎猎怒啸,卷起层层积雪,扬空数丈高,滚滚移动,宛如海上波涛,叠叠不休,直到天际尽头。
那孩童眼里有着绝望的神色,但不久又被坚毅所替代,他找了个小凹坑蜷缩在里面,权当遮风之处,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一片肃杀,鸟兽绝踪,除了他之外,再无任何生灵。
寒毒蚀骨,小小幼童怎能支撑,稍过一会就眼皮打架,几欲睡死过去,他模模糊糊看到,有一位衣着奇特的人,缓步走来,步履虽慢,却极为坚实有力,逐渐地那人走得近了,看的愈发清楚。
他惊奇的看见,那人穿着单薄,满头满脸的雪花,但在这寒风冷雪中却丝毫不受影响。
他心有灵慧,知道遇上异人,喜不自胜,忙喊了声,“救命。”
那人几步过来,望了眼,叹道:“可怜的孩子。”随后伸手一拂,便有一股无形之气透入孩童体内,孩童可明显的感觉的身子发热,几乎错以为身下的小坑是熔炉,知道这神异之人,必通神异之法,忙翻身跪倒在地,诚心拜道:“小子越长信,多谢施恩,请恩公救救我的部族。”
那人拍落身上积雪,没有考虑就点点头,“带路。”
没了积雪遮盖,越长信这才看清楚,原来是个皓首老者,却不显得过于老态,面皮红润,眼目清亮,并不像寻常老者珠黄之目,于是愈发惊奇与佩服,忍不住道:“仙爷真是厉害,这冷风吹在身上,比剥鳞刮骨还痛苦,仙爷仅着单衣就能抵御风寒。”
老者大笑,声音洪亮,震得天际落雪也似停滞,“小娃儿,这是心法之妙,若非如此,老朽这身皮囊,早已冻毙。”
越长信听这什么心法能御严寒,不仅大喜,若身怀此法,部族不用怕大风雪。
想起大风雪,他就一阵后怕,每年这大风雪不知带走多少性命,他所在的部族也长受此害,这次风雪尤其厉害,吹破了栅栏,部族牲畜跑出不少,后来大雪愈演愈烈,牲畜不够吃,那部族的有那狼子野心,歹毒之辈互相勾结,残害他人吃肉。其中自然有人抵抗,一来二去,竟分作两帮。
他父亲深怕他被吃,给了些肉食,让他离开部族自寻生路。
越长信当即大哭,“父亲何不与我一同走?”
“这里还有亲族需我照看,怎可一走了之,你走吧。”
越长信虽年幼,却也明白,他父亲是没了办法,顾不了他了,而他父亲不走,是因为在部族中,还有仇人未除。
虽然部族已成炼狱,亲人也将他放弃,但那毕竟是生活了数年的地方,心中一时还割舍不下,既然碰上异人,便想回去救一救那些人。
他心想,那些坏人之所以吃人,是因为不如此再无活路,而他们本身以前并不是这样的。
只要救回他们,再学会这御寒之法,一切都能回到往日的轨迹。
他眼目中充满希翼,“仙爷,我想学这心法。”
老者凝视着,“此法玄妙,乃我宗道传之学,轻授不得。”
越长信并未气馁,“如要学之,该当如何?”
老者道:“倒也简单,拜入我宗,历经诸般道考,如得道传之位,就可被授予此法。”
越长信想了想,“这道考听起来好像很难。”
“岂止是难。”老者笑了笑,“我宗习道者,外加宗脉凡人,不下百万之巨,可能得素极玉金的者,也不过只有寥寥数位。”
越长信倒吸一口冷气,没想到想修这心法居然这么难。
老道其实一见着他,就发现他根骨不凡,甚是少见,就有些惜才,想着他这一脉人丁稀少,便动了收徒的念头。
越长信倒没有被吓着,虽知这心法很难学到,但不试试不免可惜,于是央求拜师。
老者微微摇头,“先看过你部族再说吧!”
到了部族所在,满目疮痍,到处都是破坏的痕迹,越长信心里一紧,急急忙忙冲上去,看见他一位亲族被捅翻在地,早没了呼吸,几个男人拿着尖刀割来割去,留下血淋淋的血迹,溅在地上,混合着诸人癫狂的笑声,冲击进他的耳朵,令他大脑一阵空白。
老者目睹此景,不禁有些担忧,没想到境况惨烈至斯,若让越长信心灵受创,未来道途可就不妙了。
后来的越长信拜入无量门下,学习道法神通,顺风顺水,似幼年之事没有半分影响,唯独偶尔想起时,怅然叹息。
那魔障几经辛苦,终于找到越长信内心深处的缝隙,催压之下,那缝隙最终成为一个黑洞洞的深渊,一口将越长信吞没。
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越长信深感阴冷,漫无目的,胡思乱想着,忽然脑子闪过王朝棕与项青鼎的身死,又想起宁舟此前的话,这时才察觉几分古怪来。
他也算是见多识广,博闻广记,可却从没听说过什么牵丝惑戾的,而邓九章。寇心准等人,个个也大有来历,胸中所学非比寻常,可他们这些人当中,没有一个识得。
偏偏就宁舟知晓,但宁舟与他描述时,也说得不清不楚,不尽详实,似乎隐瞒着什么。
这般一想,不禁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