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老爷子知道面前这个很聪明的年轻人应该已经猜到了谁会来这次,不由得笑的更开心。
“怎么?对于十年前的事情,还念念不忘?”
刘山没有说话,只是坐在那里,一只手按在膝盖上,一只手扶着轮椅,眼神中露出几分回忆之色来。
在刘山的记忆里,他人生的前二十五年都是顺风顺水,充满光明的,但是二十五岁那年,也就是十年前,那夜大雪纷飞,一个女人打来电话,彻底打乱了他的人生轨迹。
从此刘山过上了需要坐在轮椅上,需要人照顾,需要用厚厚的毛毯遮住膝盖的日子。
那个女人叫做姜听雪,是刘山在前二十五年最爱的人,也是这十年间,他最不愿意说起的人。
“忘不了的,终究忘不了,只不过不想再说而已。”
老爷子问话,刘山自然不敢不答,所以在沉默片刻后,他终于开口回道,神色中多了几分寂寥之色。
姜听雪十年前就爱上了另一个男的,那时候她没有爱上他,现在她也不会。
刘山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只能寂寥,一个人,寂寥。
玄武老爷子点了点头,伸手摸摸自己没有几根头发剩下的脑袋,出声道:“爱情的事情,老头子我年轻时候也感受过,不过一直没弄明白,所以后来还是专心研究医术了,所以这东西老头子没办法帮你,只能找她来帮忙。”
“不管怎么样,刘家的年轻人,你的腿疾治不治得好,其实在于其次,关键是你的心疾,不然就算我治好了你的腿疾,你这辈子也会郁郁不振吧?”
刘山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老爷子的这句话。
玄武老爷子还想说什么,突然鼻子微微一动,一道悠远的气息掠过这片树林,他脚尖一点,便身轻如燕地飞上了石头,眯眼看向下方。
“嗯,不说了,那小姑娘来了,老头子去把她叫上来。”
说着,玄武老爷子便轻轻一纵身,人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刘山一个人坐在原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随后他慢慢滚动轮子,来到了这片石崖的边上,目光看向下面郁郁苍苍的林子,还有从中偶尔飞起的鸟,眼中露出几分羡慕。
“人生而不自由,若是下辈子能为鸟,那该有多好啊!”
……
后山山脚下,姜听雪穿着一身军装,一个人站在山道上,抬头看向林子深处。
军装上没有任何肩章标志,就像是路边随处可以买到的军大衣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这件军装显得有些老旧,上面缝缝补补的地方很多。
因为这件军装是姜听雪第一次听从家里老太爷的话,入军队时的第一件军衣,之后她便一直穿着,直到遇到那个剃着寸头的男人,她才换掉。
那个男的,他叫陈平生,是在一次军队演武大会上遇到的,姜听雪第一次没有穿这件老旧的军衣,而是换了件更干净新颖的衣服,因为她想他见到最好看的自己。
是一见钟情么?
姜听雪说不上来,她只是觉得那个男人很稳重,很让人有安全感,尤其是对方十分霸道地在演武大会上荣获一等奖之后,这个身影更是深深扎入进心中,再也没有离开。
之后姜听雪几次执行任务,都遇到了和陈平生一起,这让她越来越觉得,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就是自己的真命天子了,谁知上天却又跟她开了一个玩笑。
对方已经有喜欢的女人了,而且还有了一个儿子。
姜听雪不信,还亲自跑过去当面询问了一番,随后她得到的答案,自然是她最不愿意得到的答案。
陈平生告诉她,他已经有了妻子和儿子,而且那些他和她在一起执行的任务,都是姜老爷子在背后安排的。
沉稳的男人,专情的男人,往往也更冷酷,更绝情,姜听雪记得很清楚,那天她倔强地告诉自己,千万不能哭,不能流泪,身子却不由自主开车跑出了军区,去了市中心喝酒。
这是第一次姜听雪违规,在任务期间擅自离开,还是去喝酒。
但也是她第一次,遇到了刘山,刘家那个二十多岁就做了津天市某县书记的政治天才。
喝酒的过程,姜听雪记得不太清楚了,她只知道那天她在刘山肩头哭了好久,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语,总之这是成为军人以来,她最放肆的一天。
之后姜听雪就很快恢复了清醒,随后刘山驾车给她送回了军区,也是在那个时候,姜听雪知道他叫刘山,是刘家的人。
“刘山……”
姜听雪低声喃喃自语着这个名字,神情有些复杂。
对于刘山她真的没有多少其他感觉,至少没有像对陈平生的感情来的那么深刻,因为后者曾经和她一起执行任务,一起经历危险,但前者有什么呢?
大部分女人对政治都不感兴趣,姜听雪也没例外,甚至,若不是老爷子的劝说,她都不想进部队。
但姜听雪明白的一点是,十年前发生在刘山身上的意外,是她永远无法逃避开去的沉重枷锁。
“陈平生,为你背着这枷锁那么多年,今天我想放下了。”
迈步走上人硬生生走出来的山道,姜听雪挺直腰杆,神色中多了几分坚定,“你儿子陈道旭终于要回燕京了,十年前,你一个人就差点把整个燕京城弄得天翻地覆,我真的是很好奇,十年后,你和你儿子一块儿,能把燕京城变成什么样?”
“我真的很期待。”
姜听雪开始朝山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