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初春,北直隶一带依然滴雨未下,田地里龟裂出一道道大口子,就好像一个频临渴死的人,张大着嘴巴向苍天祈求甘露。官道两旁三三两两的躺着一些奄奄一息的流民,即便能够勉强行走的,也目光空洞如同行尸走肉。
京城里的流民渐渐多了起来,一个个拖家带口,蜷缩在街道两旁。特别到了晚上,小儿的啼哭声更是接连不断。到了天亮之后,就会有专门收尸的车辆,来把倒毙的饿殍拉出去。
按理说,此时官府应该开仓赈粮,但由于皇上家里也没有余粮,再加上还有那么多的军队整天要粮要饷,捉襟见肘的崇祯,被这些催粮催饷的奏折逼的快要发疯了,哪里有粮救济灾民呢?于是,就只好让他们自生自灭,一个好端端的京师之地,竟然变成了人间地狱。
由于要省下银子安抚那些骄兵悍将,崇祯皇帝又一次下旨减少宫内用度,就连他这个皇上也带头节俭,不仅每餐的四个菜一汤减为两菜一汤,就是乾清宫内的火盆干脆也不生了。
生活清苦一点崇祯还能忍受的住,关键是骄兵悍将催粮催饷的奏折,让他忍无可忍。年前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凑齐二十万两白银送去了辽东,原来以为祖大寿能让他喘口气,却没想到正月还没过,又一封催响的奏折摆到了崇祯的案头。
上一封奏折的口气就不太客气,这一份奏折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威胁。祖大寿在奏折中写到,朝廷共欠辽东兵马饷银一百八十万两,由于发不下饷银去,士气极为低落,有的军营已经发生杀官闹饷的事件,如果朝廷再不拨付原先拖欠的军饷,臣恐发生不忍见之事。
崇祯当然明白不忍见之事这五个字是什么意思,不就是部队会发生溃散,转而祸害老百姓吗。这群丘八打满清是熊包,祸害起老百姓却一个个是英雄,如果只是祸害老百姓还无所谓,崇祯最怕的就是他们会投降满清。
要知道,祖大寿手下可是有几十万人马,有他们挡着,就是稻草人也能吓唬一下满清。如果真的发生了溃散,满清军队必将趁势攻占整个辽东,到了那个时候,清军要想入关,就像逛自己的后花园那么容易。
更为严重的是,如果祖大寿手下的几十万兵马投降满清,力量的此消彼涨,大明朝可就真的完了。崇祯到现在都弄不明白,满清军队里也有汉八旗,同样都是汉人,在大明朝这边个个都是窝囊废,怎么到了满清那边,都成了凶神恶煞呢。
面对着祖大寿的奏折,崇祯皇帝一筹莫展。如今国库里能够跑耗子,想让户部拿出银子,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而内库也只剩下不到三千里银子,皇宫里还有一万多张嘴,总不能把这一万多张嘴缝起来吧。
崇祯的眼前仿佛出现了这样的场景,一群群凶神恶极的士兵,把他们的长官给杀了,然后反出大营,肆无忌惮的对老百姓进行劫掠,就像蝗虫一样吃光了一地,又奔赴一下地。
这些士兵都是受过军事训练的,他们的破坏力可是要比流匪大多了。由于天下大旱,再加上清兵几次入关劫掠,北直隶一带已是十室九空,这些有奶便是娘的叛军,在抢无可抢的情况下,为了一口吃的,肯定会铤而走险投降满清。而满清又没有那么多的粮食养活他们,绝对会命令他们打前锋,入关再一次施行劫掠。
由于北直隶的一带被抢过多少次了,清军看到没有油水,肯定会深入大明的腹地,而山东必定是他们的首选之地。如果山东也被满清给祸害了,摇摇欲坠的大明朝,可就再也撑不住劲了。
不得不承认,崇祯的耳根虽然软,也非常容易受到大臣的糊弄,但基本的战略眼光还是有的。按照史书上记载,满清就是在这一年的九月份再次入关兵,分三路进行劫掠,其中一路正好打到了山东省,把济南府劫掠一空之后,满载而归。
也正是这次清兵抢的太顺手了,才认识到了大明朝的虚弱,其战略目标也发生了变化,由一开始的进关劫掠,转变为占领整个大明朝的江山为目的。
想到这里,崇祯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他知道,要想保住大明江山,就要先稳住祖大寿手下的兵马不乱。可问题是,如果要稳住祖大寿手下的兵马,当务之急就要拿出八十万两银子,事情转了一个圈又回来了,如何筹集这八十万两银子才是重中之重。
崇祯离开了御座,在空旷的大殿里踱开了步,当他转到第二个圈的时候,忽然想起了工部尚书于栋梁在朝堂上说的那些话,朝廷没有银子吴名有啊。马化臣在京城开了个商铺卖极西之地的货物,短短的三个月,就卖了八百万两白银。扣除本钱还应该剩下二百万两,按照之前双方协商好的,崇祯应该占六成,也不就是一百二十万两银子吗。
想到这里崇祯高兴了,认为终于找到一个筹集银两的好办法。有了这一百二十万两银子,不仅可以把欠辽东祖大寿的八十万两饷银补上,剩下的四十万两,也可以让手头上宽松一下。一想起几个后妃两三年都没有添置一件新衣服,朝中大臣半年都没有发俸禄,崇祯恨不得现在马上拿到那一百二十量白银。
还没有高兴多久,从司礼监那边又传来两份奏折,一看到上面的批红,崇祯愣住了,他也没想到,我正在这里焦头乱额的,衡王又给我添乱。
耐着性子打开衡王的折子看了看,崇祯的脸色在急剧的发生着变化。由一开始的愤怒,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