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说了。”李仁孝毫不客气地挥手,决然道:“朕无能!无法固守先帝基业,自当卧薪尝胆,奋发图强,岂能做卧榻侍奉之人。沙州虽然艰苦,又有耶律大石在侧,可谓是四面危机,只要能励精图治,还不不难重新创业,未尝没有收复祖宗陵寝的机会。”
罔氏诧异地看了眼李仁孝,幽幽一声长叹,道:“既然陛下决定,那就不要犹豫。”
李仁孝眉头微蹙,慢吞吞地道:“移讹在何处?”
“国相和都统军在外等候。”
“我去看看,皇后先去歇息。”李仁孝转身看了看任氏,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幹道冲、移讹到来,李仁孝恢复了镇定,不甘地道:“准备的怎样了?”
幹道冲脸色凝重,他绝不甘心退往沙洲,不要说忍受宋、辽、吐蕃、乃蛮、黄头回鹘的四面合围,就是西去的道路也艰辛无比,能不能到达还是未知数,恐怕是难看到中兴之日。
只是,如今的兴庆孤城一渍失守,丧失从南路进入隔壁的通道,坚守下去无异于自寻死路,让他内心深处非常煎熬。还好北路通道仍在混乱战区,夏军集中兵力冲击,未尝没有逃出生天的机会。
移讹受到李仁孝重视,手握数万重兵,却也对迁徙不安,硬着头皮道:“陛下,六军整装完毕,可以保护陛下向北杀出血路。”他用了保护李仁孝,并没有带上妃嫔、百姓,可想到沙州路途的血战,许多累赘在身,没有哪怕一点信心。
“可有百姓愿意跟随?”李仁孝隐隐期盼地道,任何想有作为的君主,都非常希望有子民跟随,来彰显他们的英明。
“也有,只是路途艰辛,要面临血战,恐怕他们拖累。”移讹摇了摇头,并不赞同携带百姓,连后宫妃嫔都不想带,何况那么多拖家带口的生民,那是自己在找死。
“不,朕是青天子,绝不会抛弃一个子民。”李仁孝非常坚决,他要是忍心抛弃拥护者,那可真是孤家寡人了。
移讹眉头微蹙,想说却又不敢直言,只能看向幹道冲,希望老国相能说句话,不要连命都搭进去了。
幹道冲有几分激动,这才是有作为君主的风范,危难时决不抛弃生民,只有这样的君主,才有挽回败局的资格,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朗声道:“陛下说的是,仁德之君绝不抛弃百姓,汉末昭烈帝自新野南下,宁愿和曹家精骑死战,也不愿舍弃百姓,最终成就大业。”
如果,王秀在场的话,肯定会对幹道冲大大地鄙夷,刘备是带着居民难逃,只是遭遇曹操追杀,最终丢弃百姓逃离,成就王图大业者,是希望百姓纷纷跟随,生死面前却还是会毫不犹豫抛弃追随者。
移讹那是一阵牙疼,无辜地看着幹道冲,真不知道这群措大脑袋里是什么,明知道要经过血战,才有一线生机,非得要带上累赘,这不是找死吗?
李仁孝却大为兴奋,涨红了脸,无论怎样去说,幹道冲的话对他都是激励,激动地道:“移讹,绝不放下一个追随者,知道吗?”
移讹只能躬身领旨,却从心里发出不屑,仁慈固然是臣子对君上的期望,有时候却是致命的弱点,他不情愿却不能不照办,只好低声道:“不能再拖了,一旦他们合围,我们将无路可退,还望陛下先走,臣率军断后。”
“不,你和国相率军护送百姓先行,我来断后。”李仁孝豪情万丈地道,他要学昭烈帝,护卫他的忠诚子民撤退。
“天子岂能做殿军?”幹道冲又惊又怒,当即反驳,他是赞成带上百姓,却不代表看到青天子殿军,李仁孝可是党项人最后的希望,绝不能出现任何危险。
李仁孝稍稍动容,眉宇间闪过一抹情绪,生硬地道:“不要再说,朕意已决。”
移讹绝不敢想象,一支夹带百姓的大军,在草原蛮族、宋军和金军狼牙交错的浪潮中,如同蜗牛般地蠕动,能够坚持多长时间,李仁孝能够坚持多长时间,只能寄希望于长生天的庇护。
幹道冲没有移讹的小算盘,他不愿李仁孝陷入乱军中,李仁孝早天离开险境,他早一天安心,至于百姓的安危固然重要,却要排在青天之后,不得已的牺牲还是能接受的,当下道:“陛下不可留下,应速速前行。”
李仁孝摇了摇头,凄苦地道:“太后刚刚归天,发丧之后再行西去。”
幹道冲眉头微蹙,脸色很不好看,确没有说话。
移讹没想那么多,高声道:“陛下为了妇人,竟然置大局不过,让将士寒心。”刚说完,他就后悔了。
李仁孝并未发怒,此时的他也明白,不能再寒了人心,苦笑道:“我也明白,却也是礼法。”
幹道冲继续沉默,移讹没有话说,牵强附会不假,却也很有道理,等上一两天也是可以的。
“知道二位忠心,朕自然明白,国相先带人离开。”李仁孝见他们不言不语,也不再辩解什么,算是话尽于此。
待他回到内宫,全身乏力,发现罔氏正在等他,不由地愕然道:“怎么还不去休息?”
罔氏怜爱地望着李仁孝,柔声道:“陛下连日操劳、甚是疲倦,该回去歇息去了!”
李仁孝心中很累,有气无力地道:“朕想静一静。”
“陛下。。。。”罔氏深深地看了眼李仁孝,有着那深深地不舍,红唇煽动间却无法去说,只能默默地相望。
李仁孝轻轻地拉起罔氏的手,目光尤为柔和,温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