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的排斥并没有被观天录放在心上,如果自己的恋人莫名其妙的失去了自由身成了别人的法器,换成他也不会开心,但真正让他难以介怀的,除了飞升后并不优越的环境之外,还有原本伙伴变成敌人的可能。虽然米粒没有直说,或者说她自己也并不是多么清楚,但是观天录的脑中的熟悉感却似有似无的在提醒他,所谓的虚玄帝君,正是这段时间和自己朝夕相处的沐云岭。
在米粒的故事中,这个男人为了自己的自私,破坏了四位圣人设下的杀阵,导致魔界有一位魔界尊者存活下来,只是陷入沉睡,随时可能苏醒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观天录忽然觉得,沐云岭那如影随形的霉运已经是对他的宽容,只是生生世世的倒霉,根本无法抵消他犯下的罪过。
想到这里,观天录的心中忍不住浮现出一股悲愤和恨意,他连忙将想去杀掉沐云岭的心情压下去,随后低头看向那圆滚滚的黍米珠。他知道,这恨意是失去了前主人的黍米珠,残留而深刻的情感。哪怕经过数百数千万年之后,黍米珠诞生了新的器灵,也就是纯洁的米粒,但深埋在他记忆里的仇恨,却并没有随着前主人的陨落而彻底消失。
只是不知道,这黍米珠曾经的主人,是何方神圣,大概是也是当年神魔之战时吗,陨落的天界大能吧……
虽然对如今的主人有诸多不满,但黍米珠已经认主是事实,小黑就算是再不情愿,也只能妥协。随后本来就受到冲击,并且还没有完全恢复力量的黍米珠再次陷入沉睡,随着器灵的闭关,观天录体内那股对沐云岭的恨意也同样消失,让他大大的松了口气。
锁星晖指挥着阳飙设了新的禁制在山下,守护着被他们的弟子连累而失去家园的村民们,这些隐居在山中的人其实并不清楚黄剐的事情,自然并没有记恨茗茶等人,他们其中也有不少早就在恐惧后面悬崖下便是大海的人,可因为禁制的关系无法搬走,经过这场灾难,反而算是为他们的后代子孙消除了一大隐患,毕竟千百万年后,再厚的山峰,也会有水滴石穿的那一天。
在设好禁制之后,匆匆赶路来的掌门锁星晖便因为过度疲惫而晕倒了下来,吓得众人紧张不已。休整了一天之后,在茗茶确定掌门只是过于劳累而昏睡时,阳飙便立刻将他们送入自己的宝塔之中,全力赶路回归宗门。如今他们时间紧迫,不说宗门内如今肯定乱成一片,就说观天录因为契约了黍米珠而爆涨的随时要爆炸的灵气就很是危险了。
阳飙的法宝重云塔中并没有调节温度的能力,为了给晕倒的掌门保暖,茗茶特别在塔内设了几个结界,而这个时候阳飙才想起来自己的疏忽,心念一动,连忙将塔内各层开启的窗门关闭,见到这一幕,观天录便很是无语,觉得来的时候那些被冻的只能抱在一起,还害怕会从窗户里被甩出去的弟子们默哀。
为了随时照顾晕迷中的掌门,茗茶特地选了他隔壁的房间,而沐云岭和观天录则被阳飙一熊掌糊到下层,避免两个年少容易跑偏的小子去骚扰女弟子。
在塔内虽然遮风挡雨,比在外面风餐露宿要好很多,可沐云岭却并不适应在别人法宝内的感觉,好像自己的生命时刻捏在他人手中,而且在这法宝虽然大,但也是方寸之地,在其中对习惯自由的人来说,有种被禁锢的压抑。唯一令沐云岭比较欣慰的是,这塔内的一切阳飙从未改变过,无论是从哪个角度看,里面的花纹和房屋的设计,都很对称……忽然,一个细节映入沐云岭的眼中,让他不爽的挑起眉头,随后找观天录借了些东西,便爬上了陡峭的内部围栏上。
刚看过掌门的阳飙走出锁星晖的房间,抬眼就看到沐云岭在围栏上做着什么,而自己的弟子锁星晖则拖着下巴一脸无奈的盯着他。“你们在做什么?”阳飙快步走了过去,低头看向沐云岭,就见此人正拿着毛笔,将他塔内围栏上一处掉落的花纹重新描上。
“不错啊年轻人,真是勤快啊!”阳飙对沐云岭的行为大为赞赏,随后快步走到观天录身边,一脚将他踹开,道:“瞧你那懒样子,也学学人家!青天白日不知进取,灵气不稳不能修炼你就闲着了啊,是不是不吐纳你就不需要喘气了?赶紧的给我收拾卫生去。”
“……”观天录的表情可想而知,狠狠地瞪着沐云岭的背影,而后者连个眼神都懒得分给他,继续勾画着手中的图案。
宝塔飞行了一天一夜,因为不能修炼而打不起精神的观天录无聊的趴在卧室里睡觉,就算是阳飙大骂也不起来。而茗茶则大多数时间都呆在房间里绘制灵符,为之后可能到来的战争做准备。她打算多做些分给普通的弟子们,南风之灵可以恢复一些伤势,东风之灵能控水,以及她在宝塔飞行时收集到的北风之灵,则有着冰冷的战力,如今所欠缺的,只有旱魃的西风。
午夜降临之后,略有疲惫的茗茶趴在桌子上小歇了一会儿,毛笔上的朱砂很快干凅下来,黄纸被满屋子调皮的风灵和团子踩动的沙沙作响。透过门外的缝隙将茗茶的一切收入眼中的沐云岭悄悄的走开,夜晚之后,原本就给他禁锢感觉的宝塔变得更为死气沉沉。他打开窗户,将全身置在冷风之中,压下体内的想要毁掉一切的躁动感。似乎那日和黄剐战斗后,脑中那个整天吵吵闹闹的灵魂,便不知为何沉默下来,甚至让沐云岭再也找不到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