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拿起小几上的一只蜜蜡佛手,低下头,慢慢地把玩:“这些都只是旁人的一面之辞,太后不一定就认为自己是受到了怂恿,一切都等她老人家醒来后再说罢。”
苏景云知道,太后的病,还需要韦月明照顾,皇上有着这样那样的顾虑,但真看到他这样区别对待的态度,心里还是觉得难受极了。
太后在被韦月明灌下一碗汤药后,幽幽醒转,她在后宫中浸淫了大半辈子,对于韦月明的小花招,心里头跟明镜似的。但她坚持认为,把她气病的人,是何田田不假,韦月明只是有延误她的病情之嫌,两个人都有错。
面对太后如此控诉,苏景云沉默不语,皇上看出他心情不佳,想想那些堆积如山的奏折,还得靠他去处理,于是出面打圆场:“如今当务之急,是母后把病治好,把身体养好,其他的事,且等以后再说罢,反正她们两人又跑不了。”
太后的确觉得心口难受极了,没有什么精力去找她们算账,于是便听从了皇上的建议,先集中精神养病了。
苏景云看着太后躺下,亲自守在了她的病榻前,虽然这个人,对何田田百般刁难,但毕竟是抚育他长大的皇祖母,她现在病成这副样子,他也很难过。
皇上看着他,叹了口气,道:“你皇祖母这里,有新月,有朕,你且忙国事去罢,惟有天下太平,百姓喜乐,你皇祖母才能更加安心养病不是?”
这样的大道理,苏景云无法拒绝,只得站起身来,朝外走去。皇上陪着他走了几步,突然道:“朕知道,生平能得一知己,快莫大焉,其实只要何田田信守承诺,不再觊觎楚王妃之位,朕并不介意她跟你来往;她毕竟为你诞下了两位郡主,许她一个侧妃之位,也不是不行。”
苏景云听了这样的话,心里堵得慌,想也不想便道:“田田不会答应的,她若非放不下柔安和惠安,早离开京城,回夷陵去了。”
居然看不上楚王侧妃之位?她虽然是当过正妃的人,但她有没有想过,其实以她的身份,当一个侧妃,也是绰绰有余了!皇上不怎么高兴,但还是耐着性子劝苏景云:“如果你是真心为她着想,就该让她当楚王侧妃,只有这样,太后才不会处处与她为难,她才能安心地过日子。”
敢情皇上也知道,太后处处为难何田田?苏景云突然觉得有点好笑,道:“父皇,您还不明白吗,她对儿臣,已经死心了,儿臣现在就算以正妃之礼去迎娶她,她都不一定肯嫁呢,更何况一个侧妃!”
皇上面色一沉,怒道:“她不过一个夷陵商户家的女儿,身份卑贱,居然还拿乔?!什么叫对你死心?难道朕的儿子,堂堂楚王,竟配不上她不成?”
显得见这是亲老子了,何田田要嫁吧,他看不上,何田田不嫁吧,他又气愤她凭什么看不上他儿子了。
苏景云仰首看向远处的蓝天白云,觉得一切都是那么地可笑。他摇摇头,道:“父皇,别再为了这些事,为儿臣操心了,儿臣向您保证,不会让她违背誓言,重当楚王妃的。”
皇上疑惑了:“你没想重新迎娶她?那你为何……”
“田田和本王,如今都是无欲无求,什么都不奢望,还请父皇劝劝皇祖母,没事儿别为难她,没什么意思。”苏景云说完,行了个礼,头也不回地走了。
皇上看着他扬长而去的背影,想要生气,但最后却化作了一声叹息,对旁边的钱公公道:“想当年,朕同韦贵妃,又何尝不是伉俪情深,但可惜,何田田没个好出身,不然朕也不会做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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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景云出了宫,直奔魏国府,但没想到,看门的小厮竟不肯卸掉门槛,放马车过去。
观言去同那小厮理论,却发现叉着腰,站在大门口压阵的人,是他新娶的夫人,翠花。
翠花一看见他,就当胸给了他一掌,把他推出老远:“你们王爷惹得我们夫人闹了一场,眼睛都哭肿了,他还好意思来!回去告诉你们王爷,我们夫人自小娇生惯养,受不得委屈,叫他有多远,走多远!”
她一口一个你们王爷,那位王爷,就跟在后面呢!观言赶紧朝后瞄了一眼,压低了声音:“祖宗,小声点,那不是你们王爷,是我们王爷,别忘了,你现在是我们老观家的人!”
翠花到底新婚,让他一句“老观家的人”,说红了脸:“那我们也和离好了!我永远是我们大小姐这边的!”
观言急得跟什么似的,上前去拉她的手,但翠花怎么都不肯依,两人扭成一团。
苏景云本来在后面怒瞪夫纲不振的观言,但突然却从他们的打闹中得到了启示,几个纵身,朝院内飞去。
他的功夫,即便闯荡江湖,也是一流的,那看门的小厮哪里拦得住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朝里去了。
何田田正在西厢里,给两个闺女讲故事,哄她们睡午觉。苏景云站在窗前,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果然还是肿的,脸上也还残留着哭过的痕迹,但面对女儿,依旧强颜欢笑,装得跟没事人儿似的。
她这会儿倘若在哭,在闹,在难过,在悲伤,苏景云的心里,也许还好过一点;恰恰是她强忍委屈的模样,让他的心一阵一阵地痛,就像是针扎的一般。
那些侍女,倒是尽忠尽责,轮番上前,劝说他离开,但他置若罔闻,依旧迈步入内,把何田田一把拉了起来,满面焦急地道:“田田,本王知道,刚才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