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吗?”秦妈妈接嘴道:“就在咱们哥儿出痘子后三天,那边文学少爷就接着出了痘子。这不,还没醒来呢。听说,许老爷请了好几个太医来瞧都没用。听说,张太医和林太医说了,若是文学少爷今天还不能醒过来,就……”后面的话,秦妈妈可不敢说了,眼神却死死地盯着冷月。
“哦。”冷月淡淡地回了一句,注意力又回到了鸿哥身上。
“姑娘不去瞧瞧吗?”秦妈妈试探地问了一句,“毕竟是条人命,可怜见的,不过是和哥儿一样大的年纪,就这样没了怪可惜的。”
“妈妈,你只管伺候好咱们哥儿,别的事你不要乱问,乱说,更不要乱管。”冷月淡淡道:“咱们哥儿这条命也是从老天爷手里漏出来的,我又有什么本事去救别人。”
许文学也突然染上天花?这事怕不那么简单,她没有必要参合进去。
秦妈妈看自家小姐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默默地吃着饭。
这边鸿哥刚退烧,许夫人那边就收到了消息。
许夫人得了这个消息,捻着手里的数珠半响没有说话。过了半响才松开手中数珠,淡淡道:“三少爷那边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了吗?”
梁妈妈点了头道:“现在外头多少出痘子的孩子,太医那么难请,您是到处托人才请到了两位太医,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力了。其实天花这东西,靠的都是运数,是三少爷是命不好。”
许夫人的脸色这才好些了,淡淡道:“也是命里该有这一劫。只是你去看紧了秦姑娘,别再让她乱跑了,这次没有染上是她的运气……”
梁妈妈心中了然,微笑着应了。
这一夜,冷月安抚鸿哥睡下后,正准备洗漱就寝。
秦妈妈一边伺候着冷月更衣,一边嘀咕道:“下午,我经过赵姨娘院外,听到里面哭成一片,文学少爷怕是没救了吧?”
她一边说一边用眼打量着冷月的表情,“林姨娘也是个好人啊,极照顾我们哥儿的,时常都会抱着文学少爷来咱们院里跟哥儿玩。这文学少爷一走,哥儿也该伤心了。”
冷月听着心烦不已,只冷冷道:“哥儿才多大,又记得些什么?这大宅院里,谁又是好人了?”
秦妈妈立刻识趣地闭上嘴不敢多言,伺候冷月的手脚也轻了许多。
过了一会儿,秦妈妈见冷月神色缓和了不少,便又上来笑道:“文学少爷好歹也是姑娘的表兄弟……”
冷月在床上躺好身子,默默地看了一眼秦妈妈,似笑非笑地但断了她的话,“那又如何?林姨娘给了妈妈你多少钱?让你如此煞费苦心地替她说话?”
秦妈妈吓得面色苍白,连忙跪了下来,拼命磕头不已道:“姑娘又开玩笑了,老奴怎么敢背着主子乱收钱。只是,只是姨娘她求了老奴一下午,哭得老奴心烦意乱,这才应了下来。”
这话冷月倒是信了,这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是她从秦家带来的,卖身契也在她身上。若是她出来什么好歹,这院子里的所有人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因此自然是干不出背叛她的事来。
“行了,别磕了,仔细吵到哥儿。”冷月不在意地挥了挥手,轻声道:“这事你也别再管了。若再让我知道你与林姨娘有什么瓜葛,打死了也不为过。”
秦妈妈见冷月不再怪罪于她,连连谢恩退了出去。
一下子,屋子里安静了下来。冷月叹了口气,她不是见死不救的人,只是她还要利用一番许文学的病。若是自己没猜错的话……
正想着,外头突然吵闹了起来,还隐隐约约夹杂着女人的哭泣声。冷月一下子从床上坐起,随手披了一件小袄子,走出了里屋。
还未来得及走到门口,秦妈妈便已经推了门进来,惊惶道:“姑娘,这可不是老奴引来的,是姨娘……姨娘自己硬要闯进来见您。”
秦妈妈话音未落,却见林姨娘已经闯了进来。
果然是来了。冷月嘴角露出了几不可见的笑意,眉间却皱成了一个川形,半拢着外衣道:“姨娘,夜寒露冷的,您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冷月瞧着林姨娘,跑得满脸是汗和着泪水一起打花了脸,而且披头散发的全然失了往日的娇媚风情。
林姨娘却顾不上擦一擦脸,哭啼着跪在了冷月面前,死死抱住冷月的小腿,泪如泉涌而下,“秦姑娘,秦姑娘,你救救我的学哥儿吧,他才不到两岁啊,老天爷怎么舍得把他带走啊!求求你了,我在这里给你磕头了,给你磕头了!”
说着便扑通一声磕在了地上,冷月还没来得及拦住,第二个响头也结结实实落下。
一声又一声,直磕得头破血流。泪水混合着刺目的鲜血腻在她的脸颊,令人看着即可怜又难受。
冷月忙伸手扶她,会知道林姨娘不知哪里生出来的力气,怎么也拽不动,只是拼命伏在地上磕头不已,“秦姑娘,你妙手回春,一定能治好学哥儿的。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刺目的鲜红,清脆的磕头声,都令人冷月心烦意乱。
“姨娘,你要再哭,就别怪我送客了。”冷月厉声道,“等你歇下来了,平复了心境,再来寻我吧。”
这意思,她肯出手?林姨娘登时擦干了泪,站了起来,连声道:“我不哭了,不哭了。求姑娘救救学哥儿吧。”
冷月这才点了点头,招呼着丫鬟去端了水盆子来,又亲自拧了巾子替林姨娘擦干净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