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东方俭,此生只爱过一人,为她背负薄情寡义骂名,为我,终生不娶。”
他静默一阵子。
“而她,是我一直寻找的娘。”
不知是否这些话压抑着他许久,余杭竟有些他如释重负的感觉。
于轩也意识到自己失了状态,急忙将眼中落寞抹去,恢复正常神色。
“我观察了你许久,你的品性我信得过,选中你是这是其中一个原因,信你,也是我自己的一个原因,当年的我,也是如你这般,孤苦无依,可幸好你还有个弟弟,还有一个嘱托便是……”
闻言,余杭抬起了头,直视他。
“拜东方俭为师。”
“拜师?”
“恩。”于轩叹了口气。
“他一生只收过我一人,但我却无能服侍他百年,这也算是我一个夙愿。”他转头望向余杭,“拜他为师对你只有百利而无一害。”
余杭静默一阵,到了嘴边应承的话还是吞下,“你既为他徒弟,理应承他百年之欢,我不解。”
“这一生我欠了他太多,你不需要懂,我只要你取得他的信任,成他徒弟替我好好照顾他便可。”
“拜师一事不是我说了算,进了国子监,每一位教习过我的都是我得到老师,他日有缘见大学士,我只望能不负所托,尽力便是。”于轩的话让她有些动容,东方俭的人格她有所耳闻,且一男子为一女子情深为他终身不娶,这种品格已经不容置疑,她虽钦佩他,但终究未曾见过,还不能断言。
于轩也不再多说些什么,他的情绪已经被很好的掩藏,这会取出一张字帖,字帖上刚劲有力的字跃然纸上。
道:有学者余杭,品行端正,性格刚正,才识过人,今为东方俭大学士举荐为我朝国子监一年级学生,望不负师者举荐,应当极力相学,不枉众恩。
寥寥数字,将余杭录入国子监中。
还未入学,余杭似乎感受到了其中炙热的学习氛围,一股难以抑制的澎湃心情也为之而出。
“余杭定不负先生所托。”
于轩应她道,襄阳王世子那边他会为她摆平,她只管拿着字帖,在家习书,待到九月一到便拿着字帖寻东方俭报道国子监,正式入学。
国子监条件严苛,在学期间如果不是沐休时刻不得出入,余杭便打算今日去看望小啸,多月不见,也不知它可还好?
辞别了于轩,余杭便买了一些糕点,用油纸包裹好,准备带去看望小啸。
几个月不见,那条小狼应该长大了不少吧,先前一直为生活忧虑,她都没什么时间去看望她它,现在即将进入国子监,以后的日子想必时间也比较紧凑,所以她便决定趁着这个时间去看望它。
一路好心情,余杭嘴边擒着笑,不止因为即将见到小啸,更因她明确自己的方向,坚定自己。
她雇了一辆马车,路途颠簸,思绪也渐渐飘远。
当于轩讲到让她拜东方俭为师时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无言,当日他义正言辞断绝师徒关系被她拒绝,她是真的尊敬他。
余杭不知道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一个人面目疮痍,躲藏在悬崖底下,与世隔绝。
他说她的出现是意外,可她总觉得这不是个意外。
那日的偶遇,让她遇到了人生导师,教习她药理,让她在这纷乱世界能谋自己的一席之地。
不知,无言师傅他……可还好?
如果没有他,她或许又是另一个世界的人,或许又是一个孤魂。
如果没有他,她也不会慢慢解开心结接受身边的人,他说,我们身为药师,不为救人不为害人,仅是利用我们所学为自己谋一片出路。
他说不想让人打扰,她自然会应承他,只是心中永远的老师,不会变。
遇到小啸是上天的安排,她仿佛还记得它在树下守护了她一夜,仿佛还记得它窝在她怀里熟睡如婴儿般的模样,仿佛还记得她离开那会它声嘶力竭的撕扯模样,过去一幕幕仿佛重现眼前,都那么真实。
马车到了一个地段就上不去了,树林难走又危险,马车夫是一个中年男子,憨厚老实,见余杭就要往树林走去,不由得一声提升,“姑娘,那树林很危险,里面植物动物许多,皆是虎豺狼之辈啊,你一个姑娘家的还是别进去了吧。”
余杭笑笑,扬声应了道:“谢谢了。”便转身而去,在马车夫哀叹的眼神中。
一走进树林,余杭便感觉一股独属于绿色的静谧芳香之气。
这片树林长得更好了,上次她所来这里还是冬季,如今已是夏季,更加盛开了许多她说不出名字的花草。
余杭一路心情十分美好,这种久违的感觉让她仿佛回到了那一天,心中念想也愈重。
她疾步跑向原先的山洞,“小啸,我回来看你了。”
余杭一声声喊道,声音在这别样空寂的树林里显得别样诡异。
可,山洞里别无一物。
“小啸,小啸,快出来,我是小杭,小杭来看你了。”
余杭一声声呼唤,回应她的只有满树林的空旷。
突然一股极其不好的预感袭来,第一次遇到小啸时的场景划过眼前。
黑袍人……
她以为他会走的,有大狼的保护小啸不会出问题的。
余杭拼命告诉自己小啸会没事。
怀中的糕点还是温热的,只是这一切都显得别样空寂。
余杭将怀中的糕点放在山洞门口,她相信小啸只是走远了而已,他一定还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