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班脱下女儿尸骸上的衣服,仔细查看,几个月的时间,尸体已经烂得不成样子,洪班忍着尸臭翻找半天,也没找到什么可疑之处。忽然,他看到女儿那两排白森森的牙紧紧咬着,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而两排牙齿中,有几颗已经缺失。
女儿还没到换牙的年龄,她的牙齿很齐,人死后数百年牙齿都不会烂,而几个月的功夫,也不可能让牙齿从牙床上脱落,除非是外力硬撬。洪班用力掰开女儿头骨的下颚,嘴里果然有东西,掏出仔细看,好像是一块腐烂的什么肉。因为烂得太厉害,分辨不出。
洪班脱下衣服,把女儿的尸骸包裹起来,走出很远之后重新埋在树下,还做了隐蔽的标记,这才回到家。
推开院门来到后院,走到曼丹的屋前,木板门紧闭,用手轻轻推了推,从里面锁着。他又试着去推窗户,窗户没闩,里面空无一人,并没有曼丹的身影。洪班来到院里的厕所,小声叫了几句没人回应,进去也没看到曼丹,看来她不在家。
正在洪班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似乎隔着院墙听到外面远远传来脚步声。他长年修法,耳音特别好,对着墙上的一个小洞向外看,看到从后山方向有个人影急匆匆朝洪家的方向走过来,正是曼丹。
洪班很想知道她到底在做什么,就进了屋子,踩着墙砖打开阁楼的拉板,这里以前是用来堆放笋干和腊肉等不易腐食物的,只有半米多高,已经很久不使用,曼丹也不知道这个地方。洪班钻进阁楼,匍匐移动到山墙边缘,这里有个小缺口,能清楚地看到屋内甚至前后院。
曼丹用极轻的动作推开院门,进院后先蹑手蹑脚地到厕所门口朝里探头,再出来贴着洪班居住的那几间屋外墙,从窗户缝朝里看。又回到后院自己的屋里看了几眼,最后又回到洪班的屋门前,推门进去。她在三个房间来回寻找,什么也没找到,在屋里站了几分钟,又打开窗户四下看了看,说:“不用藏了,出来吧。”
洪班心中一动,但仍然不动声色,尽力屏住呼吸。曼丹笑了:“我以为担心是多余的,没想到你居然能找到你女儿的尸体,也真是厉害。”洪班眼睛顿时瞪得比牛还大。
“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你妻子跟女儿吗?”曼丹问。洪班身体在微微颤抖,但他觉得曼丹是在诈他。她可能是怀疑这屋里有什么暗道夹墙,所以才这样说。
曼丹又说:“你女儿也真厉害,死咬着我的胳膊不放,还咬掉一块肉,让我这么热的天都不敢把手臂露出来。”洪班的心在狂跳,他这才明白为什么平时最喜欢穿短袖苗衫的曼丹,最近却都穿着长袖。她的解释是,耗费法力太多,再加上最近劳累,体虚怕冷。
“为了把她的嘴弄开,我用铁钉撬断了她几颗牙,也没打开,你女儿真行。”曼丹笑着,“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可要是不杀她,我……我就……唉,真可怜,我掐死她的时候,她眼睛都快鼓出来了,还求我……”曼丹声音变得越来越低,好像有了什么意外。但洪班从缝隙中看得很清楚,曼丹就坐在床边,还跷着二郎腿,神态自若。
显然曼丹是在装,就为了引出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的洪班。他异常愤怒,真想大叫一声,先把曼丹吓个半死,再跳出去活活掐死她。
可他没有,在这点上,曼丹低估了洪班。
她不了解洪班的性格,洪班从小沉默寡言,这是天生的。自从洪霞死后,对洪班的打击很大,他变得更加沉默,有什么事都喜欢藏在心里,再加上长年修习巫术,他的城府比绝大多数人都强得多,能真正做到“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程度。要是在中国选出前十名最能沉得住气的男人,估计洪班能进八强。
所以,洪班虽然气得肺都要炸开,但却并没有因冲动而出去。因为他很清楚曼丹的想法,这个女人之所以在屋里说这些话,就是想试探洪班是不是藏了起来。如果是,这番话肯定能起到激将作用,如果不是也没关系,反正没人听得到。
但她低估了洪班,而洪班脑子却很清晰。他是男人,曼丹是女子,如果自己跳出去,曼丹肯定跑不掉,可她为什么仍然要冒这样的险?里面必定有古怪,所以洪班强压着怒火没有动。
曼丹看到屋里没动静,就哼了声,慢慢走出屋子,洪班看到她从院门走出,隐没在黑暗之中。
洪班知道这个狡猾的女人肯定有什么不为自己所知的秘密,所以才有恃无恐。他怕曼丹在暗处躲着引蛇出洞,杀个回马枪,于是他硬是在阁楼里藏了几个小时。那地方就像蒸笼一样,洪班咬着牙,心里想着自己一定要忍住,否则妻子和女儿就白死了。直到天蒙蒙亮,洪班才确定曼丹已经离开村子,他才出了阁楼。
从那以后,再也没见曼丹回来过。
洪班猜测曼丹当然不敢回来,在深山中发现洪班女儿的尸体已经被人挖出,就知道是洪班干的。她连忙回来,希望能抢在洪班之前回到家,发现洪家空无一人,曼丹觉得自己抢了先,洪班肯定还在山里没出来,于是她才急匆匆地溜走。要是晚几步,被洪班得知自己还在村中,他大喊几声,村民跑出来,自己就逃不掉了。至于为什么曼丹害怕村民,而却不怕洪班藏在屋里,他不知道。
洪班并没有把妻子和女儿的事跟村民讲,只称曼丹已经学成,回缅甸老家去了,他变得不相信任何人。在荒山,他把妻子和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