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晚上梦,折磨死了,就是梦见自己不停不停地在找他们,这就和做梦梦见逃跑一样的,醒来的时候觉得累死,还不如没睡。
康岩很体贴,送了早饭过来,我歪在沙发上,说我快疯了。
康岩说:“一天就疯了,那江北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带着点叹息。
我就把头埋进抱枕里,我都没法想,他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我问康岩:“我是不是真的很对不起江北。”
康岩说:“怎么说呢,你现在起码还有个信儿,知道个大概的地方,江北找你们的时候,连个死活都不知道。他那心情和你现在,估计还不大一样。”
“那怎么说呢?”我随口问。
可能那个问题太复杂了,康岩也不知道怎么说,就说:“你当时走的原因,江北跟我提过一回。按照你的性格,走是一定的,但要是我从个男人的角度来说,就得觉得自己挺没用的。不过要说那事儿,真就是放到现在,也不好解决。”
我说:“我觉得江北现在也不是生气那么简单了,他就是挺烦我的,也是,就我现在拿刀杀了他的心都有。”
话是说得夸张了点,但心真就是那么个心。可我们俩的情况确实不一样,江北带着孩子跑,那是大大方方地跑掉了,我是先哄他骗他,然后忽然玩的消失。江北刚发现我消失那一刻是什么心情,反应过来我故意玩儿消失又是什么心情。
小凯那帮人,都觉得我就是嫌弃江北落难了,不肯跟他过苦日子,这些话他那帮兄弟们肯定会说,江北心情不好的时候,这些话也绝对会对他造成影响,那又得是什么心情。说最肤浅一点儿,多没面子啊!
炜炜给我打电话,她说妈妈你怎么还没来找我们呀。我就哄她,说我马上就去。
这次他们终于暴露了一个好找的地方,炜炜说她在看海豚。我和康岩杀去水上公园,又来晚了一步,扑了空。
然后下午的时候,炜炜打电话,说:“刚才跟爸爸一起看天鹅。”
w市下面的分区有个天鹅湖,只能在那地方看天鹅,反正距离海上公园这边也不远,我们又驱车杀过去,当然还是扑了个空。
其实我也知道会扑空,我看出来了,江北要么就是故意选肯德基这种到处都是,找起来麻烦的地方,如果是在那种很有标志性很好找的地方,他总是等到快走了才让炜炜给我打电话。我一过去,他们就跑了。
现在还不到天鹅冬越的季节,湖面上稀稀拉拉几只天鹅,正是个黄昏,夕阳无限好的时候。
我和康岩并肩站在湖边,看着这湖光水色,心里忽然变得很平静。我在找什么呢,我这么疯疯癫癫地找,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我明明知道找不到他们的。
我只是在找一个安心罢了,看见孩子会安心。而这些年,从最初的迷茫开始,我其实就在疯疯癫癫地寻找着什么,很多人都是这样没头苍蝇一样地找,有时候明知道找不到,有时候根本没有方向和目标,就是命运给你指出一条路,你就往上冲,然后扑空,然后扭头换道。
很多人都停不下来,也不一定愿意停下来,生命就在于折腾和寻找。而最终的目标,是一个最安心平静的地方,我们折腾这么多年,就是图个安心。
康岩似乎也想了很多事情,他看了看我,然后微微一笑。那一笑之间,有些淡淡的黯然和遗憾,对于过去不能捕捉又无法抹去的牵挂。
康岩是个很用心的男人,对每个人,无论失去或者得到,都很体贴用心,从不敷衍。某个瞬间我甚至在想,这么靠谱一个男人,我咋就撒手不要了呢,我咋就瞎了眼瞅上了江北那个混球呢。
可瞅上了就是瞅上了,赶巧了。
赶巧了在我最青春懵懂的时候,是他陪我看了那么多的风景,赶巧了我喜欢他的时候他正好也十分寂寞,赶巧了他赶在康岩正经八百认识我之前,头昏眼花地给我睡了。赶巧了我认识瑶瑶,瑶瑶认识仔仔,仔仔认识他。
我赶了他的巧,他也是赶了我的巧啊。这么有缘分,还有孩子,多么来之不易,这一天天折腾啥呢。
我觉得我好像想开了挺多事情,但江北肯定还没想开,不然就不这么跑了。他带着孩子来了这么多地方,你说他要是也给我带上,我们一家三口一块儿来,那不更有意义。
我和康岩回到大城小爱,说了拜拜,各回各家。
炜炜打电话来,说:“爸爸带我坐船了。”
我问她:“是要去什么地方么?”
她也弄不清楚,就说刚才有看到人跳舞唱歌什么的。我大概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了,但是我懒得去找,我说:“你跟爸爸好好玩儿吧,妈妈想你。”
挂了电话,我给江北发信息,我说:“你们回来吧,好好谈谈。”
江北没搭理我。
我揣摩不清楚他的态度,也不清楚江北到底打算跑多久,反正第二天,他就接着玩儿前两天的把戏,到处跟我捉迷藏。
我有点让他惹急眼了,心里觉得他怎么这么幼稚。于是我从家里翻出来各种各样的证明材料,去了趟附近的派出所。
康岩问我还要不要接着找的时候,我告诉他:“我报案了。”
我跟警察说,我们家的车丢了,刚丢的,估计还没出市,应该很好找。w市丢车就是特别好找的,因为要出市区只有一条路,连小路都没有,必须走高速大道,除非弄到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