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邺靠着椅背,十指交叉,肘部撑着扶手,说:“现在‘朔月’也解散了,我希望你可以替我做事,你觉得呢?”
果然如此,林涓喜克制着焦虑感,斟酌着说:“李公子,我想问你个问题。”
“你说。”
林涓喜深吸一口气:“乌龟是自己在泥里游着开心,还是被五花大绑放祭台上被供奉着开心?”(注:这个典故来自于《庄子》外篇·卷六下《秋水》)
李邺看着她黑莹莹的、掩不住忧虑的眼睛,失笑道:“我不是楚王,如果你不答应我——”他声音低沉,含笑的眼中是不容商量的刚愎,似一段泛着寒光的利刃:“——我会杀了你。”
林涓喜心中咯噔一下,她知道他不是开玩笑,她瞪视着他,一瞬间,万千悲凉,涌上心头。
她眉头深深皱起:“你让我帮你做事,你会失望的。我对这一切都厌倦了,厌倦透顶了,我不想再干这些了,什么都不想干。”
“你什么都不想干吗?”李邺说,“没有支撑你坚持的东西?”
林涓喜茫然地摇了摇头。
李邺冷笑一声:“我知道你为什么要当杀手,你的朋友,是叫许嫣然吧?她得了绝症,需要钱。”
林涓喜身子一顿,似乎被钢针狠狠扎了一下,清醒了,也镇定了,只是被扎过的地方很痛:“你可以治好她?”
“我可以治好她。”李邺肯定地说,“你答应了我,两年以后,我会让你的朋友康复。”
林涓喜一张脸阴冷下去:“如果你在这件事上骗了我,我会宰了你!”
李邺眯起了眼睛:“你很喜欢这么对我说话?”
他口气平淡,却隐藏杀机,林涓喜一怔,收敛了许多,沉默片刻,低声说:“你真得可以治好她?”
“如果我把她治好了?”李邺反问。
“如果你把她治好了——”林涓喜扬起秀丽的脸庞儿,一双大眼睛凝看着李邺,目光坚定,“——你可以杀了我。”
“我杀你做什么?”李邺似乎感到可笑。
林涓喜叹了口气:“你就非得当我的老板?”
“你不觉得这次你干得很漂亮?”
林涓喜闭上了眼睛,她感到一种彻底的无力感,原来人生在世,真是诸事不由人,以后的路怎么走,继续杀人吗,还是抗令被杀?不过,只要许嫣然能好起来……
她睁开了眼睛,双眼皮的褶皱清俊地无以复加,年轻,娇嫩,妙丽,眸光却似凝霜的枯藤:
“好,只要你在两年后能治好嫣然,让她好好活着,我可以替你做事,但是,我也有要求。”
“林小姐请讲!”李邺做了个文质彬彬的手势。
“你知道,我在卡尔那里,是签了协议的,这个协议有几条原则。一.不杀无辜良善之人;二.□□可以,但不能来真的:三.不能做给我的家人带来危险的事。我对于这三条有最终解释权。”
“不算过分,我答应你。”
“嗯。”林涓喜顿了顿,说,“我不是顽固迂腐的人,对于在刀尖上营生的人来说,贞洁有时一文不值,但我作为一名女性,希望你可以尊重我。”
其实有时候,嘴上说着强硬的话,心里还是很在乎的,李邺心如明镜,但他也只是淡淡一笑,“好,我尊重你,”
“好,李公子,我林涓喜从此刻起——”
“慢着!”李邺打了个手势,“在你答应我之前,有件事得明白。”
“什么事?”
“我的下属,是主人的家奴,和你们现代社会的雇佣情况不一样。在我没主动和你解除关系之前,你得有替我死的觉悟,宁愿自己死了,也要保护我毫发无损,无时无刻不为我着想,我的命令下来,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得执行,而且——”李邺美好的唇型一字一句地说,“——必须忠心,背叛无可饶恕——请考虑好了再回答我。”
林涓喜思索着,片刻后,她长吸一口气,绷着脸说:“好,我答应你,在你还觉得我有用的时候,我绝对不走;如果你需要我死,我就去死;如果我背叛了你,你可以杀了我。”
李邺点点头,林涓喜以为自己下一刻就可以走了,不料他从袖中掏出一个橘色的瓷瓶。
林涓喜有种不祥的预感。
李邺神姿风雅地说:“这瓶子里装的东西,叫噬心丹,只要吃下去,每个月二十二号之前必须服到解药,不然就会从心脏开始,慢慢地全身腐烂掉。”
林涓喜早变了脸色,李邺接着说:“作为我忠心耿耿的属下,吃不吃噬心丹又有什么区别呢?林小姐,你说是不是?”
林涓喜声音微颤:“你要我吃这个?”
李邺点点头,说:“你也可以走,我会派人送你出去的,以后你就当没我这个人,我也不会来找你。”
他一双妙目看着她,眸光深沉幽黑。
她无望地和他对视,声音尖利起来:“我都说过要给你效忠了,你还不相信!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不懂这个道理吗?”
“哦,我当然懂,不过,我可不想像可怜的卡尔那样,因为几块金子搭上命。”
林涓喜知道,她对卡尔的所作所为让她彻底戴上了不可相信的标签,她有些歇斯底里:“你和他不一样,你可以救我的朋友,我自己死也不会让你死!”
李邺恍若未闻,晃了晃瓷瓶:“你吃不吃?”
林涓喜盯着那只橘色瓷瓶,握它的手很美,修长,劲健,玉洁冰清,她却像看着鬼的手,只觉一盆冰